魏和朝闻声冷笑,“那御史大人汤柏成哪会有这般本事。”汤柏成口舌能说,但真本事却没几分,内地里担小怕是,知道朴云峰是他魏和朝的人,定是不敢去动一分的,而如今能查到朴云峰身上,必定后面有人授意。
“我听宫中探子来报,前些时日谢侍郎入宫面圣,之后御史台就抽调了刑部五人入御史台办案。”
答案不言而明,除了谢问渊从中作梗,还会有谁?
谢问渊,又是谢问渊。从蜀川那事之后,这谢问渊就愈发猖狂,几次三番破他计策不说,更甚至妄图从他手中夺权。真是好大的胆子!
想到这次慎度之行,不单没能取下这小子性命,反倒让他将计就计将了一军,不单撕扯下国中江河事实上的控制权力,魏和朝就怒气攻心。
权力的丢失、被这般晚辈戏耍的恼怒,令魏和朝眉毛紧皱,蓦地一巴掌挥下了案几上的花瓶,只听得“砰”的一声,价值千金的古物就碎成无数片。
“黄口小儿不知深浅轻重!”
“丞相大人息怒!”周显见状急忙道:“大人,这谢问渊也不过逞一时之能罢了,他这般张扬,圣上又怎会容他?出事那是早晚罢了,与您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周显说着这话,瞧着魏和朝似不再那般气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只是下官如今担忧,若真是任他查下去,那......”
魏和朝满是皱纹的眉眼微眯,只瞧着窗
外笼中鸟,不语。
周显躬着背脊行至他左后方,斟酌着说道:“我瞧他这般模样似不抓到真凶结案就不罢休呢......”
“既然他想结案,”魏和朝手指轻捻下颌须,眼中透着森森冷意,“那我就让他结案。”
七月十八夜里,尚书省尚书令朴云峰在家中畏罪自尽,发现其尸身的是他的发妻,惊吓过度的尚书令夫人当场晕厥,还是其子朴畅报的官。
而他尸身旁放着数十封书面,皆是他与慎度国私下来往之证据。其中更是写明,他早于前些年就与出使大晸的慎度王子勾结,想借此机会除掉谢问渊一事。
如此,悬了数月的通敌一案结案。
三日之后,今上下旨拔擢护皇子有功的尚书省侍郎谢问渊为尚书省尚书令、官拜二品、统领六部。
七月二十五,谢问渊正式上任那日,奔赴两湖坐镇的于连桥向朝中递来好消息,被暴雨冲击两月余的两湖长河堤终究还是近乎奇迹地坚守住了,连续两月的雨水停歇,水位渐退,除了粮田受灾,两湖百姓并无伤亡,比之预期好得太多太多。
于连桥的奏谏中字字句句透露其喜不自禁,与确定已保住百姓时的泣不成声,其间拳拳之心令听着感服、动容。
朝堂之上,谢问渊手持朝板长身玉立,向皇位之上的封徵帝躬身,道:“天佑大晸。”
天佑大晸,赐予这般精通建造又心系百姓、高风亮节的于连桥。
兴许是这四字让封徵帝亦听得动容,他双目微红、眼中含泪,望着朝门外的明朗蓝天,叹息一般重复道:“天佑大晸。”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随即俯身跪地,山呼:“天佑大晸,天佑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封徵帝又说了些两湖之不易后,才开口问及两湖今年粮食问题。
户部尚书闻言上前回道:“此番看来两湖等地大部无产,朝中临近两湖的数州亦是被前年掏空,没有多少存粮。让两湖补种二季粮,虽时日已晚,到时也是收益不多,但也应当能够解决一些困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段时日家家户户粮食吃尽又无处可买的问题,就算可买那必定价格是之前的十数倍,若是处理不好,亦会酿成大祸。”
户部尚书
话毕,之后朝中又渐渐争论起来,
“朝中无粮又怎么救灾?边关尚且缺粮草,如今哪里还挤得出一分?”
户部尚书哼了一声,道:“照吴大人这意思,无粮便不救?那工部尚书当初何必前往拼死修缮堤坝。”
这处御史台舍人道:“从江南、东南各处运些兴许能解决点问题......”
但中书令一呛道:“只怕其间运资都高过黄金了,便是以如今最为低廉的乘风驿来算,一船粮草少说花费百两文银。”
如此这般争论不休。直到正午时分也未有一个定论。
封徵帝望向今日早朝一句话亦未曾说过的魏和朝,道:“我见丞相不曾说话,可是想到了什么计策?”
魏和朝见封徵帝提到他,手持朝板上前一步,缓缓道:“回圣上,微臣方才听几位大人们说的,也都在理,连续几年灾害确实已将大晸掏空,如今不单朝中拿不出粮来,只怕其余州府商户粮铺存粮亦不多,不能为了两湖就也让其他州府遭灾。”
封徵帝点了点头,“丞相说的是。”抬手示意,“继续。”
魏和朝应了声,又道:“我思来想去,其一,自救当是第一位,雨水退了之后,自然是令两湖百姓尽早钟些能够适季的粮草,莫要荒废了田地。”
魏和朝缓了缓,又继续道:“其二,如今朝中只怕只有那些大贾手中才有暂且不用的存粮了,常言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不若朝中在国中各州府张榜募捐粮草,让有能之士慷慨解囊,救两湖百姓于水火,之后再以朝廷名义奖赏一二。”
换言之,便是采取前年的方式,让大贾掏腰包了。
封徵帝回答好或是不是,而是转头向谢问渊问道:“尚书令以为如何?”
谢问渊上前一步,躬身道:“臣以为,为今之计确实只有魏大人提及这一途,集天下之力,助两湖过难关。”
谢问渊能赞同魏和朝之话,确实让魏和朝有些惊讶,他微微侧目扫视了一遭谢问渊,缓缓开口:“尚书令确实明理、知理。”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却是毫不遮掩。
谢问渊笑望向魏和朝:“魏大人过誉了。”
魏和朝:“......”
封徵帝想了想,点头道,“想来也只有这般法子,既如
此,就劳烦尚书令张罗此事。”
谢问渊应道:“遵旨。”
募捐之事紧急,事关两湖百姓生死耽搁不得,谢问渊当日便让户部拟了告示,审阅之后封徵帝过目,就让户部送书刻司连夜印制百份,当晚就让驿使快马加鞭、日夜不歇地送往各大州府府衙。
钟岐云得到消息时已是八月初六,忙碌数月,难得闲暇的钟岐云一大就亲自驱车在城中四处采买,等装了一车,行至府衙门前大街时,钟岐云才注意到城里张榜了新的告示。
拥挤的人群,百姓议论纷纷。
此处离他新购置的宅邸不远,钟岐云让小厮将车马驱走,就走到人群后眺望那榜上告示。
只是,还未细瞧内容,钟岐云便第一时间注意到那告示上尚书省官印旁尚书令的亲笔署名——谢问渊。
三个字丰厚雍容、气韵不凡。
见字如见人,谢问渊的字便如他这人一样,一笔一划间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气度,让人瞧着便心生向往,钟岐云看得有些出神。
谢问渊......
问渊.......
几月未见,他心尖上的人都已经是统领六部的尚书令了。
五日前他才收到京兆乘风驿递来的消息,那时并未听说这事儿啊,算着日子也不过十几日而已,变化就这般大了?
那王管事真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报了过来?怎么忽然觉得有些不靠谱呢?
死死地盯着那几个翻印的字,想到这人微微垂首提笔写字的模样,想到他身穿尚书令朝服的模样......钟岐云压抑了数月的心忽而满涨地疼痛起来,疼痛之下又是愈发觉得心痒。
四个多月,他竟然已经四个多月没有见到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甚至他写的字也好久没有看到了。
思念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倒是一天天的堆积,堆在心中、堆在心上、堆满心底,无处不在。
钟岐云眼眸一动,再然后大跨步往杭州城乘风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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