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去哪儿?”段非拙小声问色诺芬。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色诺芬咕哝。
一辆奢华的马车正在门口等待他们。
色诺芬将段非拙拎起来塞进马车,站在地面上默默地向段非拙行了个注目礼。
卡特登上马车。他嗅了嗅空气,露出嫌恶的表情。段非拙在地牢里待了太长时间,身上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马车离开了苏格兰场,驶向一个段非拙从未去过的地区。
“我们要去哪儿?”段非拙问了卡特同样的问题。
“到了你就知道了。”卡特朝窗口挪了挪。
马车离开了伦敦市区,驶入郊外,接着进入了一座占地宽广的庄园。
这庄园远比裴里拉庄园更豪华,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更像一座宫殿。
马车在庄园后门前停下。卡特迫不及待地冲出车外呼吸新鲜空气。
两名身穿红衣的士兵走上前来,把段非拙拽下马车。
“放开我!”他喊道,“这是什么地方?”
士兵沉默不语,押着段非拙进入宫殿内。他们在迷宫似的走廊上转悠了好久,最后走进一间浴室。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热水,肥皂和折叠整齐的毛巾摆在旁边的置物架上。两名衣冠楚楚的男仆走上前来,从士兵手中接下段非拙,不由分说扯掉他身上那件散发着异味的衣服,将他推进浴缸中。
秘书官卡特晃悠到门口,吩咐那两个男仆“动作快点儿。十分钟。”
“遵命,阁下。”男仆毕恭毕敬地答道。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两个男仆一人拿起毛巾,另外一人拿出浴刷,像刷锅洗碗一样开始打理段非拙。
他尖叫连连,但训练有素的男仆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他们把段非拙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给他刮了脸,然后拿出一套崭新的礼服让他穿上。最后还不忘给他喷了几下香水。
离开浴室时,段非拙的皮肤都被他们刷得通红。
秘书官卡特站在门外,从头到脚打量他。
“像个人样了。”他傲慢地将怀表揣回口袋里。
男仆把段非拙还给士兵。他们押着他跟上卡特。
“待会儿没允许你说话,你就给我闭上嘴。”卡特说。
一行人从仆人专用的楼梯下了楼,来到大厅,又登上主楼梯,走进二楼最大的房间。
这是段非拙所见过的最奢华的房间。地面上铺着红色的长绒地毯,一尺的价格都可以用黄金衡量。头顶悬着的吊灯不是玻璃做的便宜货,而是真正的水晶。所有家具都用上好的红木制作,每一寸都雕刻了精美绝伦的浮雕。
如此宽敞的房间中只有一个女人。
她独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正低头读着膝盖上的一本书。
她已经上了年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一身华丽的白色长裙,胸前佩着一条蓝色绶带。她年轻时或许是个身材苗条的美人,但时光不饶人,如今的她已经发福了。
两名士兵挺直脊背,朝女人敬礼。秘书官卡特则深深鞠躬,腰几乎弯成九十度。
见段非拙愣在原地,他急忙按住段非拙的脊背,让他也跟着鞠躬。
女人抬起头,朝士兵们颔首。“谢谢,先生们。”
两名士兵踏着正步离开房间。
能让士兵如此俯首帖耳,让卡特如此毕恭毕敬的女人,全世界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立于这个国家的顶峰,用她的名字命名一整个时代的女人。
段非拙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维多利亚女王驾前。
第五十八章 女王的任务
秘书官卡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在你面前的就是托上帝洪恩,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女王,印度女皇,圣公会的保护者维多利亚陛下。”
这过长的头衔让段非拙一时有些发蒙。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秘术师?”维多利亚女王眯起眼睛端详段非拙。
卡特深深鞠躬,动作像在抽搐。“正是,陛下。”
女王朝他优雅地伸出一只胳膊。卡特推了段非拙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女王的手隔空吻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秘术师,阿伯丁的无证黑医,警夜人的前任兼职员工,法兰切丝广场49号的主人,利奥波德·切斯特。”
卡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女王却仰天大笑起来。她的面容原本很严肃,就像每个人都有的不易亲近的严厉奶奶,但她笑起来时又带着一种明朗与和悦。
“朕喜欢幽默风趣的年轻人。最近待在朕身边的都是些老古董,烦得很。”她说。
“陛下器重他是他莫大的荣幸。”卡特无脑彩虹屁。
段非拙很想讽刺他一下,但一想到卡特叮嘱他的那句“没允许你说话就闭嘴”,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他面对的可不是平易近人的茜茜公主,而是日不落帝国的女王,身边还有卡特这样的狗腿子。他说错一句话,搞不好就会被割掉舌头。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女王问。
段非拙摇头。他暗自决定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字。毕竟多说多错。
“朕最近听说了许多有关你的事。”女王抄起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扇起来,“前段时间那闹得沸沸扬扬的阿伯丁开膛手杰克案,听说就是你破获的。警夜人交上来的报告中,可是对你的勇敢大加赞赏呢。”
段非拙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他用眼神质询卡特。
“想说什么就说。”女王道。
有了她的许可,段非拙就放心了。
“案子是我和Z……芝诺·辛尼亚警探一起破获的。我不敢独占功劳。”
提到Z的时候,段非拙心中一阵抽痛。他好想念Z啊。
“好个谦虚的年轻人。”女王笑了,“后来开膛手杰克逃脱,听说也是你一剑斩去了他的头颅,可有此事?”
“当时他和邓肯·麦克莱恩打得两败俱伤,我只是顺手捡了个人头……”
“如此优秀,难怪裴里拉勋爵母子三天两头跑来朕跟前求情。”
“他们……为我求情?”段非拙很是惊讶,同时心中一暖。至少世界上还有人关心他。
“裴里拉勋爵母子说你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当初遭到诈骗,正是你揭穿了那骗子的真面目,替他们家保下了庄园。可有这回事?”
段非拙点点头。
“警夜人给你的待遇不好吗?”女王忽然问,“你为何要叛逃?”
“叛逃?”段非拙摸不着头脑。
“辛尼亚警司的报告中说,你打算逃往国外,他只好把你关进地牢里。难道并非如此?”
Z没把他秘境交易行主人的身份告诉别人,而是以叛逃的名义关押了他。这是为什么?因为Z也进入过交易行,没办法泄露他的身份?不,即使Z受秘术契约的限制,也还有其他警夜人呢。他们是自行发现他交易行主人身份的,因此不受秘术契约的限制。
难道说,Z多少顾念旧情,打算给他冠一个较轻的罪名?
他猜不透Z的想法。Z某些方面非常简明易懂,某些方面却极为深奥。
“我……我之前去过国外,”他的大脑迅速运转,搜肠刮肚地编造可信的理由,“我发现外国对秘术师很宽容,所以我很向往……”
他停了下来,假装遗憾的样子。
泰勒斯先生曾说过,从前英国对秘术师也是比较宽容的,近些年来态度才逐渐变得严厉。而这都是因为“上面那一位”的想法改变了。他所指的想来就是维多利亚女王。
“朕不止一次听人这么说过。”女王淡淡地说,“朕从前期望所有秘术师都能为国效力,所以对他们格外宽容。可惜他们并非每个人都愿意贡献自己的能力。这样下去迟早闹出乱子,那就只好严加管束了。不过,愿意为国尽忠的秘术师,朕总是青眼相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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