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屋是她小时候约瑟夫·切斯特送的生日礼物。那时候她才几岁?五岁?六岁?拿到娃娃屋的时候她爱不释手,凭借这个漂亮的玩具,她成了小朋友中的明星,人人都对她羡慕得不得了。
她记得当时约瑟夫·切斯特先生也是将娃娃屋装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送到她家。他拍了拍女孩的头,笑眯眯地说:“也许有一天,这个娃娃屋能救下许多人的性命。”
当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以为他是说,这个娃娃屋能装许多娃娃。它那么大,那么豪华,当然可以啦!
可到了今天,她才隐约朦胧地意识到,也许约瑟夫·切斯特先生的那句话就是表面上的意思:这个娃娃屋救了别人的命。
她不知道一个娃娃屋要怎么救人。但是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不可思议的现象。她在美丽盖亚疗养院治病的时候,曾做过许多离奇的梦,比如一些人把她抬来抬去,然后有一个吸血鬼来吸她的血什么的。
她还梦见过一个光辉灿烂的人,他或者她的光芒宛如午夜中的太阳,让她无法直视。那个人借由她的身体说话,就像是另一个灵魂进入了她的躯壳之中。
后来她悄悄问过别的病人,发现大家也做过同样的梦。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也许娃娃屋就像那些梦一样。
今天发生了太多神秘莫测、无法解释的事情。路易莎觉得如果有时间,她一定要找到切斯特先生,好好刨根问底。但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切斯特先生他们像是准备去做一件重大的事情。让路易莎想起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您喜欢就拿去好了。”她小声说,“反正我已经不玩儿了。”
“谢谢。”段非拙朝她微微一笑。
他很庆幸林恩一家没有抓着他问东问西,否则他肯定会很为难。不愧是约瑟夫·切斯特选中的友人。
他让裴里拉勋爵拿着礼盒跟他们一起上楼。勋爵看上去委委屈屈,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孩。
进入路易莎小姐房间的时候,勋爵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脸上像是写了“你们这群流氓!”一行字似的。
“想什么呢。”段非拙斜睨他,“那娃娃屋是件重要的秘术物品。我们就躲在这儿。”
像是在印证他所说的话,另外四个人鱼贯走进娃娃屋,消失了。勋爵更为震惊。他把娃娃屋的屋顶掀开,朝里面瞅了瞅,可不论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娃娃屋。到底是怎么赛进去四个大活人的?
他忽然想到,也许这个娃娃屋就和秘境交易行的钥匙一样,可以将人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五个人就是通过它逃到林恩家的。
如果他当初继承了父亲留下来的奥秘哲学书,大概就能明白其中的原理了吧。真是有点儿可惜……
不,没什么可惜的。他要是也成为秘术师,那现在大概也是被追杀的一员了。
“切斯特先生,不,利奥波德爵士,你们到底摊上了什么事儿?”裴里拉勋爵怯怯地问,要是他母亲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又要责备他了,“前几天见面时,您才刚被敕封,春风得意,怎么现在就……”
“科学进步委员会。”段非拙简明扼要地说,“他们解雇了所有警夜人,占据了苏格兰场。现在我们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委员会有那么大的权力?”裴里拉勋爵呆呆地张大了嘴。
“毕竟他们的成员个个都是国家要员、政界中枢。”段非拙神色一沉,“对了,我记得您上次说,委员会想收购您家的矿场?您没答应吧?”
“当然没答应了。我妈妈说什么都不肯跟卡特做生意。所以我们把矿场承包给了另外一家公司。'皇家特种矿业公司'。由他们负责采矿。”提起才达成的那桩大生意,裴里拉勋爵就神采飞扬,“实不相瞒,这其实是王室在幕后投资的公司,也就是说,有女王陛下背书!我母亲也很赞同。这可不比把矿场卖给委员会强得多?”
他美滋滋地看着段非拙,等待后者向他道贺。然而后者的表情却越发凝重阴郁。
“卡特已经说服女王陛下支持他的计划。皇家特种矿业公司恐怕只在名义上是王室产业,真正的操控人还是科学进步委员会。”
裴里拉勋爵的笑容僵住了:“可是……这怎么会……”
“您已经签署合同了吗?还有没有转圆的余地?”
“都已经签了。”勋爵慌了,“您可别吓我,那家公司背后真是卡特那帮人在操控吗?可是女王陛下怎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呢?”
“显然是因为委员会的野心也对女王陛下有利,所以他们把女王拉到同一阵营了。”段非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后世英国首相的那句名言,“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
裴里拉勋爵帮忙将娃娃屋装在礼盒中,送到渡鸦餐厅,之后慌忙告辞,像是害怕被牵扯进什么不光彩的案件之中。
留守餐厅的是伊万杰琳、叶芝和R先生。看见一行人从娃娃屋中走出来,他们三个大为震撼。
叶芝绕着娃娃屋转了一圈:“想不到交易行在这儿还有个入口。这是为了避免法阵符纸遭到破坏才设置的,对吗?”
“是啊,而且这个出入口还有其他的作用。”段非拙解释,“第一,我们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通过法阵符纸进入交易行,然后再通过娃娃屋离开;第二,娃娃屋在哪儿,我们就会出现在这儿。利用这个特性,我们甚至可以一瞬间从地球的一端移动到另外一端!”
“不可思议。”叶芝感叹。
段非拙自己也既惊喜又惶恐:约瑟夫·切斯特究竟制造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N先生为Z准备了房间、药品和食物。在地牢里被折磨了那么多天,他急需好好休养。
段非拙进入交易行,看见Z仍靠坐在墙边。
他抬起头,有些没精打采:“终于想起我来了?”
段非拙忍不住笑起来:“你待在这儿不是很安全?”
Z哼了一声,扭开脸不说话了。
段非拙在他身边半跪下,将他仅剩的那只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
“你干什么?”Z讶异。
“抱你出去。”段非拙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裤腿。”没关系,大家又不会笑话你。”
Z刻意保持着淡漠的表情,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那隐忍又别扭的眼神让段非拙不禁想起了Z记忆中那个过去的他。
“不要。”Z撑起身体,“给我一根拐杖,我自己能走。”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Z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
他的自尊心那么强,甚至不允许别人同情他,可现在他却不得不依赖他人,向他人低头。这对他来说比身体上的伤病更痛苦。
段非拙印象中的Z一直那么强势,就像钢铁铸造的机器,不知痛苦,不会疲倦,永远以无比精密的程序运转着。
现在的Z却如此虚弱,如同一把折损破碎的利剑。
段非拙忍不住凑上去吻了一下Z的唇角。Z讶异地睁大眼睛,却没有拒绝。
“都说了没人会笑话你的。”他说,“除非你偏要自怨自艾。”
Z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段非拙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不让我抱,那就只好……”
他从腰带里掏出N先生给他的那把黄铜汤匙,朝Z一指。
Z的身体飘浮了起来。
“放我下来!”Z吼道。
段非拙没搭理他。谁叫他死要面子?活该。
“你别乱动,人体的平衡是很难保持的,我说不定会一不小v心让你飞到天上去。”段非拙半真半假地警告。
他用汤匙指着Z,就这么带着飘浮的白发警夜人离开了交易行。
娃娃屋就放在厨房里。反正餐厅没什么客人,厨房也不常用。众人正聚在一起谈论劫狱的细节。叶芝对艾奇逊小姐的加特林打字机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兴趣,请艾奇逊小姐把它变形成机枪,又变回来,来来回回变个不停。奇妙的是,艾奇逊小姐意然还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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