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郝特先生,但是我要送这三位客人……”
“客人就能随便破坏裴里拉庄园的规矩吗?何况我根本没听说过有客人要登门!什么阿猫阿狗你也敢往庄园里送?”管家厉声说。
车夫深深鞠躬,脑袋都快垂到地面了,急忙将马车赶去后门。
管家转向段非拙等人,高高在上地打量着他们,一脸的不屑。
三个人虽然衣饰不凡,但经过长途旅行,衣服已经皱了,沾着稻草和灰尘,还散发着一股牲口的味道。管家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三头穿衣服的傻绵羊。
叶芝递上一张喷了香水、镶了金边的名片“在下威廉·巴特勒·叶芝,前来拜访贵府的主人。”
看到那张华贵的名片,管家冷漠的表情总算有所松动。
“请你们在此稍等。”说完他拿着名片进入宅邸,将段非拙三人晾在门口。
阿尔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哪有把客人这么晾在门口的!一点儿待客之道都不懂!”
叶芝风轻云淡道“常言道宁惹主人,不惹管家。意思是主人受过高等教育,博学多识,待人谦和有礼,而没什么文化的管家反而喜欢狗眼看人低。”
过了好一会儿,那管家回来了。
“哎呀,哎呀,真抱歉怠慢了几位!”他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满脸堆笑,“原来您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呀!怎么不早说呢?我家主人最优待文学家、艺术家了!快里边儿请!在下是裴里拉庄园的管家郝特。多有怠慢,请多包涵。”
他殷勤地为客人们打开门。然而不论他表现得多么热忱,都无法抹消段非拙内心对他的厌恶感。
郝特将三名客人迎入庄园。不愧是贵族的宅邸,光是一个门厅就比段非拙整个家都宽敞。墙壁上挂满了巨幅肖像,郝特介绍说,那是历代裴里拉勋爵及夫人的的肖像。段非拙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肖像上的人似乎都在瞪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屋内虽然富丽堂皇,却给他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感。
穿过门厅就是会客室。在那儿等候的是个身穿晨礼服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方下巴,容貌和体格都算不上出众,长得十分肖似门厅里的那些肖像,但整体上丑了一个档次。可见绘制那些肖像的画家一定在美化图画方面下了不少苦功。
此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虽然头发花白,但看上去依旧富有精力。
郝特介绍“这位便是裴里拉勋爵,阿尔伯特·米德洛。”
穿晨礼服的男子和叶芝、段非拙握了握手,并和蔼地拍拍阿尔的脑袋。阿尔不大高兴。
郝特又说“这位夫人是勋爵的母亲,老裴里拉勋爵夫人伊迪丝。”
伊迪丝夫人高贵地伸出一只手,让段非拙、叶芝和阿尔轮流亲吻。
裴里拉勋爵朝管家使了个眼色“郝特,你先出去吧,客人由我招待就行了。”
郝特点头哈腰地离去了。
裴里拉勋爵对叶芝最为热情,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久仰大名了,叶芝先生,我一直非常敬佩您的诗作!您的《十字路》和《玫瑰》我已经拜读过不知多少遍了!”
叶芝笑得有些牵强“我今天来不是和您讨论文学的,勋爵。我曾给您写过信,今天我是为信上所写那事而来的。”
裴里拉勋爵的脸立刻就垮了下去“我给您的回信中应该已经写得很清楚明白了。”
叶芝说“正因为屡次遭到拒绝,我才想和您见上一面。勋爵,您的父亲过世已久了,他留下的那些神神秘秘的小东西,为何不干脆出售呢?那些东西放在您家,也是个祸患吧?”
裴里拉勋爵不敢答话,而是先唯唯诺诺地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既然交易行主人都亲自来游说了……”
伊迪丝夫人凛然道“那些都是我亡夫的遗物。我睹物思人,不愿出售。”
她儿子急忙拽了拽她的衣服,让她小声一些。“母亲,反正我也不懂奥秘哲学,更不打算让我的后代去学,那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啊……”
“你对你过世的父亲就一点儿敬意也没有吗?”
勋爵劝道“母亲,您也得考虑考虑现实啊!要不然,就把那些具有特殊力量的物品卖掉,普通的则留下来当纪念如何?要知道,那些东西放在我们家也是个祸患啊!万一那些警夜人知道我们家私藏了秘术物品,闹出什么乱子,那咱们家的名声可不就完了!我的婚事或许也要吹了!”
伊迪丝夫人扭开头“我们家可是贵族,我不信警夜人有胆量来抄我们的家!”
“他们可是警夜人啊!只要他们想,有什么做不到?”
段非拙看出来了,裴里拉勋爵本人相当愿意变卖父亲的遗产,阻碍则主要是他母亲。只要过得了他母亲这一关,生意就好谈了。
叶芝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这场生意的主导者并非裴里拉勋爵,而是他的母亲伊迪丝夫人。
他转而劝说老夫人“我明白您真爱老勋爵遗物的心情,但是您不为儿子和家族考虑吗?那些秘术物品由我们专业商人收购,比放在您家中安全多了。我并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但您毕竟不是秘术师……”
伊迪丝夫人固执地摇摇头。
看来谈话很难再进行下去了。除非有警夜人从天而降,当场抄家,否则伊迪丝夫人恐怕死守她亡夫的遗产,直到她也追随他而去为止。
忽然,有人“砰砰”敲响了会客室的大门。
“开门,阿尔伯特!我要见你!”门外传来少女的喊声。
伊迪丝夫人面露不悦之色“去开门吧,阿尔伯特。”
裴里拉勋爵立刻像个卑微的仆人一样打开了门。
一名少女旋风似的冲进屋内。
她身材高挑,衣衫华美,脖子上戴着一条华贵的蛋白石颈圈,一看就价值非凡。
裴里拉勋爵一见少女就慌了神“梅丽莎,我正在招待客人呢,你来干什么?”
伊迪丝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没规矩。您家里就是这般家教吗?真看不出来是贵族人家出身。”
名叫梅丽莎的少女不理老夫人,径直奔向裴里拉勋爵。
“阿尔伯特,我听说你要拆掉这栋宅邸?”梅丽莎声音颤抖,显然很不情愿,“为什么?这栋房子好好的,为什么要拆?况且几个月前不是才修缮过吗?简直费力不讨好!我喜欢它现在的样子!”
“这里又不是你家。”老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两个女人互不相让地瞪着彼此。
梅丽莎接着说“况且,连带宅邸一起变卖,价格不是更高?阿尔伯特,你算算这笔账吧!”
裴里拉勋爵越发慌张了。他急忙将少女推出屋外,好声好气地说“梅丽莎,这儿有客人呢!你怎么能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
他转向段非拙等人,赔笑道“抱歉,看来生意是谈不成了。几位请回吧。如果几位想来探讨文学,我倒是非常欢迎。”
段非拙也发觉这情形已经不可能正常谈话了,只好向勋爵辞别。
管家郝特送他们出门。大概是觉察到主人和这群客人不欢而散,郝特的态度又从殷勤转变为了冷淡。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叶芝说。
郝特瞪了他一眼,像在责怪他背后嚼裴里拉勋爵的舌根。
段非拙问“那位小姐是谁?”
郝特冷冷回答“那是梅丽莎小姐,勋爵正在追求她。很快她就要成为庄园的女主人力量。”
段非拙又问“勋爵要拆除宅邸、变卖土地?”
郝特横他一眼“这不关您的事。请少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
段非拙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三人走出宅邸大门,郝特“砰”的一声甩上大门,像是在说你们别再回来了。
阿尔对着那扇大门做了个鬼脸。
“你们没发觉有些奇怪吗?”段非拙问,“那个叫梅丽莎的姑娘说,裴里拉勋爵要变卖庄园,这说明他很缺钱。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拆掉宅邸?就像那姑娘说的,把房子连同土地一起卖,比卖掉一块空地要赚得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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