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灵光骤然闪过脑海。他想起了上一次拜访这里时,赫卡忒说过的话。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段非拙抬起手,指着赫卡忒左边的道路,“你说那条路通往我曾见过也的确存在的历史。”
十字路女神那神秘莫测的笑容消失了。
“我想,你指的应该就是“另一个世界“——我生活了十九年的那个世界,对吗?”段非拙说,“我朝那个方向走,就会返回从前,同光之大君并肩作战,击败其他先行者,让世界的历史变成我熟悉的样子。那的确是我见过的,也熟悉的世界。”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赫卡忒的表情。女神的脸庞越来越冰冷,宛如覆盖了一层冰霜。
他接着指向赫卡忒右边的道路:“你说那条路通往我不曾见过,却有可能存在的历史。我想,指的就是现在的这个世界。要是我答应同你合作,你就会让我走上那条路。没错,我的确不曾见过那个历史,但只要我选择了那条路,它就有可能存在。”
段非拙往前走了几步,同赫卡忒面对面:“但是还有一条路。”
他指着女神的背后:“那条路通往谁都不曾见过,谁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历史。”
他露出胜利的笑容:“那就是我的第三个选择,对不对?”
第七十五章 大结局(中)
他露出胜利的笑容:“那就是我的第三个选择,对不对?”
一时间,十字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段非拙看着赫卡忒,赫卡忒也看着他。
星辰在他们头顶流转,宛如巨古不变旋律。
赫卡忒的唇角扬了起来,像弯刀的刀锋。
“对。”十字路的女神说。
“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
“我不知道那条路会发生什么。”她说,“如果你选择那条路,将会在多重历史中创造出一条全新的分支,没有人知道那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前方等待你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笑容逐渐冰冷,“更何况我也希望得到你的力量,这样我就能继续向上攀升了。要是你选择第三条路,我或许将一无所获。”
“其实我也可以什么都不选,就这么回头。”段非拙环抱双臂,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自己的手肘,“然后等着光之大君复活,毁灭这个世界——这样你就更加什么也得不到了。”
“你威胁我?”赫卡忒歪着头,十分惊奇。
”这难道不该叫'陈明利害'吗?”
十字路的女神眯眼端详他,她觉得自己仿佛第一次认清这个年轻人的真面目。
“真有趣。”她说“我见过不少凡人,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还是头一个。”
“我把这话当作夸奖收下了。”段非拙说,“所以的确有其他对付光之大君的办法,是不是?我该怎么办?仅仅一个利维坦就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更别提还有一个正在复苏的先行者。”
赫卡忒挥挥手,将星空中漂浮的画面定格在天空中那个奇怪的太阳上。
“你们凡人的力量无比渺小,要与先行者抗衡无异于呲孵撼树。”女神语气冷漠,却并无蔑视之意,好像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举世皆知的事实,“仅凭你一人,绝对无法战胜光之大君。但是当凡人联合起来,就连诸神也要颤抖。”
段非拙微微动容:“你的意思是,所有人必须团结起来?”
“那是你们凡人唯一的出路。”
“可是,光之大君那么强大,即使所有人联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吧?”
“袍的力量不会消失,但是可以封印。”赫卡忒说,“你可以将其封印在一个不受干扰,也无人能够抵达的地方。”
“什么地方?”段非拙急切地问。
“你明明知道,何必问我?”女神高深莫测。
段非拙咬紧嘴唇。他的确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只是……该怎么把光之大君封印在那儿?要知道,光之大君现在可是像太阳一样高挂在天上啊!
赫卡忒再度读出了他的心声。“光之大君的意志散落在各处,它们会相互吸引,最终合而为一。但同样可以利用这个过程,如果拥有一枚以太结晶,就可以通过它反而将天上那个太阳吸引过来。”
“可是我手上没有以太结晶。”段非拙说,“难道要去矿坑里现挖一块?”赫卡忒扬起唇角:“你没有吗?”
我当然没。……段非拙刚想这么说,就忽然想到,他自己的确没有,但是他的一位同伴身上却自始至终都镶嵌着一块以太结晶。
赫卡忒的意思难道是…利用那块结晶?
不是不行。毋宁说,这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前进吧。”赫卡忒侧身让到一旁,为段非拙让出通往正前方的道路,“但是我必须提醒你,即便是我,十字路的女神,万干分岔路的守护者,也不知道那条路能否走得通。如果你执意选择它,那么接下来一切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段非拙经过冥府女神身旁,她身上飘散着一股象征死亡的冰冷气息。
他蓦然萌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也是这是他最后一次与十字路的女神相见了。
赫卡忒也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的背影。
凡人。如此渺小。如此脆弱。意志薄弱,不堪一击。
可有的时候,他们身上所进发出的那种光彩,就连先行者都要自愧不如。
女神从不对凡人抱有多大期待。他们身上的缺点多到他们自己都质疑人性是否本恶。
但是女神也从不对凡人绝望。世上有多么幽深的黑暗,相应就有多么灿烂的光明。
***
段非拙被温热的雨水给浇醒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光景一半是乌云密布、雷鸣电闪的天空,另外一半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脸。
他躺在泥泞潮湿的草地上,Z跪在他身边,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身体。白发警夜人浑身都湿透了,像是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他苏醒,Z绯红色的眼睛里绽放出又喜悦又酸楚的光彩。
“你还活着……”他难以置信地低语。
段非拙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的衣服上沾满血迹,身上却没有伤痕,说明自愈能力再一次立功了。
雨仍旧下个不停,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即使当前正是夏天,段非拙也冷得一个哆嗦。
但是为什么他刚苏醒的时候,会觉得雨水是温热的?
他转向Z,后者的眼眶微微发红,被缺乏血色的苍白皮肤一衬,格外醒目,想忽略都做不到。
Z刚刚是不是抱着他哭了……?
Z急忙扭过头,隐藏自己的失态。
“色诺芬说你死了。”他故作冷漠地撇撇嘴,“那家伙眼神实在不好。”
段非拙有点儿想笑,向来冷硬的Z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当初把他关进地牢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感情丰富”?可同时他心里也涌起一股滚烫炙热的情绪,像是那温热的水珠一路流进了心底。
他真想吻一下Z那刀锋似的唇角,吻去那抹别扭的弧度,可现在真不是亲热的好时候。
他抬起头,只见利维坦正在空中盘旋,为地面投下黑色的阴影。
“我们先离开这儿。”段非拙爬起来,“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撤进橡树林里了。”Z阴沉地回答,“希望亡灵们能帮忙抵挡一阵吧。”
“我们也走。我想到一个办法,必须借助大家的力量。
两个人朝橡树林飞奔而去。一道漆黑的阴影飞快地接近段非拙,他以为是利维坦,吓得差点儿甩出一道冲击波,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变成乌鸦的色诺芬。
乌鸦乘着风和他们齐头并进。
“你怎么活过来了?”那鸟儿震惊地问。
“我本来就没死!”段非拙没好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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