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项链
“我自己也想买一件。”他说,“用来送人。”
Z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仍未打消疑虑。
林恩夫人倒是心领神会地笑了“莫非是送给那位露丝·罗伯茨小姐的?就是您的患者罗伯茨先生的女儿?”
虽然她误会得离谱,但段非拙还是就坡下驴“我完全不懂什么珠宝,很怕被人骗了。要是您能介绍可靠的商店给我,我就太感激了。那位维柳夫人一定是在一家知名珠宝店买的吧?”
“这是维柳夫人自己的项链。她家是开裁缝铺的。”林恩夫人诡秘地压低声音,好像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光彩的事,可她的语气却充满了兴奋,“去年她丈夫得了以太病,为了给他治病,她花光了家里最后一分钱,只得到处举债。我当然不能说生病是件好事啦,但若不是这样,我还得不到这条项链呢!”
看起来林恩夫人对项链的真正力量一无所知,反倒是那位维柳夫人十分可疑。
段非拙问“您能告诉我这位维柳夫人的店铺地址吗?我想,假如她经济困难,没准愿意变卖一些珠宝,这样我也能捡便宜了。”
“这孩子年纪轻轻,却很有经济头脑,知道省钱了。”林恩夫人调笑道。
她将维柳夫人的地址写在一张散发着香水气味的紫色便签上,优雅地递给段非拙。
“你瞧瞧你,”林恩先生又数落妻子,“明知道人家手头不宽裕,还催着人家要钱!”
“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林恩夫人不高兴了,“况且我还算大度的,同意她用实物抵债。换成别人,恐怕还不乐意呢!”
眼看他们夫妻俩就要吵起来了,做女儿的路易莎连忙出来打圆场“妈妈,学校里的嬷嬷都教育我们,要免了人的债,如同人免了我们的债。不过爸爸,妈妈用那么便宜的价钱买到了项链,明明是赚到了呢,您也别说她啦!”
各打五十大板,再给给一个甜枣,两边都不得罪,段非拙不由地佩服路易莎化解父母矛盾的巧妙方法。
“这还差不多……”林恩夫人感激地瞄了女儿一眼,“我也是想给路易莎攒攒嫁妆嘛。”
路易莎笑嘻嘻道“那您倒是把那条项链给我戴一戴呀!”
“给你就是了,你这丫头!”林恩夫人嗔怪。
她解下珍珠项链,戴在路易莎脖子上。
“怎么样,好看吗?”路易莎美滋滋地问两名客人。
Z什么都看不见,自然品评不出首饰的好坏。段非拙倒是能看见,但说实话,他觉得那条项链的款式更适合林恩夫人这样的中年妇人,像路易莎这种小姑娘戴,就太显老气了。
当然了,作为客人,他当然要在主人家寻求称赞的时候尽力捧场,因此他只能连声称赞项链适合路易莎,顺便恭维林恩夫人的出众眼光。
路易莎被他夸得满脸通红。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她起身说“我去给大家端甜点吧!”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进厨房。
正餐已经如此恐怖了,段非拙自然不敢期待甜点。他只期盼林恩夫人低估了他们的食量,没准备太多甜点,否则……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许多盘子被打翻了。
“路易莎,怎么了?”林恩夫人皱起眉,“你打碎盘子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接着,林恩家的女仆惨叫起来“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餐厅中的众人面面相觑,接着立刻冲向厨房。
段非拙所坐的位置距离厨房最近,因此也是第一个抵达的。
厨房内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碎瓷片和稀烂的布丁。路易莎伏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身体颤抖,似乎非常痛苦。
林恩家的女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林恩夫妇和Z也挤进了厨房。看见女儿的异状,林恩先生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仆哆哆嗦嗦“我也不知道,小姐忽然就这样了……”
段非拙半跪在路易莎身旁。少女脸色发青,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呼吸,却一口气也吸不进来。她绝望地看着段非拙,眼睛里溢满泪水,指望他能拯救自己。
既然这里有布丁,那么很有可能是吃布丁的时候阻塞了气管。
“可能是被食物噎到了。”段非拙说。
林恩夫人扑过来,想拍打路易莎的后背,让她把食物吐出来。但段非拙阻止了她。这时候拍打后背只会适得其反。
他学过海姆立克急救法,立刻从背后环住路易莎的身体,挤压路易莎的腹部。
路易莎发出呕吐的声音,却没有吐出什么食物。
难道是手法不对?段非拙有些自我怀疑,他以前使用海姆立克法可从没失败过啊!
会不会并不是气管堵塞?
他的目光转移到了路易莎所戴的珍珠项链上。
在他的视野中,项链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是项链的原因吗?这条项链……想勒死路易莎?
段非拙来不及思考原因。路易莎眼看就快窒息了,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几分钟而已!
他想解开项链,但是项链的搭扣怎么也解不下来。那小小的锁扣像是锁死了一样,任凭他怎么按、怎么抠都不肯松开。
“给我一把刀!”段非拙喊道,“我要切断这条项链!”
Z走了过来。他一把推开林恩夫妇和女仆,摘掉手套,黄铜色的金属义肢弹出一截刀刃。
只见银光一闪,项链“啪”的一声断裂了,数十颗珍珠哗啦啦散落一地,仿佛从天而降了一场珍珠雨。
路易莎长舒一口气,总算缓了过来。
林恩夫人哀嚎一声,扑向女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可怜的孩子!你没事吧!”
路易莎深深呼吸了几次,好像从没品尝过如此甜美芬芳的空气。
“没事的妈妈……”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刚刚忽然喘不过气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勒住了我的脖子……”
“是这条项链?”林恩夫人望着满地珍珠。
但是一条项链怎么会勒住主人的脖子呢?在场所有人心中同时发出疑问。
只有段非拙知道一个或许正确的答案——那条项链附有攻击性的秘术。
但他不敢说出来,因为Z在场。假如他直说他看出项链是秘术物品,就必然暴露他的身份。
好在项链断裂之后,珍珠上的光芒就消失了,说明它所附的秘术是一次性的,使用过之后就会自动失效。
“我想,林恩小姐是被呛住了。”段非拙朝林恩夫妇笑了笑,“她的脖子充血肿大,因此才会觉得项链勒住了脖子。就好比我们日常戴的戒指、手镯什么的,初戴时觉得很合适,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觉得它们似乎小了。其实并不是戒指手镯变小,而是我们的身体浮肿了。因此我们治疗病人时,都要先取下病人的首饰,以免这些首饰阻碍血液循环——若是太严重,甚至可能导致肢体坏死呢!”
“有些道理……”作为经常佩戴首饰的女性,林恩夫人时常有这种经历,因此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况且段非拙还有医生的资历加身(虽然他没有执照)。连医生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吗?
林恩夫人命女仆收拾厨房,自己陪着惊魂未定的路易莎上楼歇息去了。林恩先生心不安地望着满地狼藉的厨房。一想到女儿刚才差点就没命了,他就心有余悸。
“幸好有你在!”他感激地搂住段非拙的肩膀,“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你救了路易莎的命啊!”
段非拙心不在焉“切断项链是辛尼亚警探,我没做什么。”
他满脑子思考的都是那条项链的事,根本不在意林恩先生的感谢。
也根本没注意到Z悄悄地捡起了一颗珍珠,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林恩先生却把他的心不在焉理解成了谦虚。“你果然像你叔叔一样从不骄傲。我起初听说你在阿伯丁无证行医,还很怀疑你的水平,以为你是在闹着玩呢。”他露出愧疚的表情,“现在我可是无地自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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