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Q女士谴责地望着色诺芬。
“我们是警探,我们需要弹性的工作时间。”色诺芬语重心长。这家伙的工作观念倒十分超前,居然还知道“弹性工作时间”。
他转向段非拙,好像刚刚才注意到这儿多了一个人。
“哎呀,你终于来上班啦?”他欣喜地说,“艾奇逊小姐的负担终于可以减轻一点儿了,是不是?”
艾奇逊小姐没搭理他,继续埋头打字。
“您为什么要变成乌鸦来上班?”段非拙问。
“因为这样快啊。还能避免堵车。”
色诺芬晃悠到他自己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下,双脚翘到办公桌上,一副“老子今天就是要光明正大摸鱼”的态度。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Z站在门口,向着外面走廊说“那您慢走,秘书官阁下。”
他语气冷漠,巴不得秘书官卡特滚得越快越好。
“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做出成果。”卡特用官腔说,“不要让女王陛下失望。”
Z哼了一声,走进办公室,反手甩上门。
“卡特怎么来了?”色诺芬懒洋洋地问。
Z一言不发,铁青着脸。
Q女士代替他回答了色诺芬的问题“他要求用秘术控制开膛手杰克,让他去寻找阿伯丁的那个可疑的遗体修复师——邓肯·麦克莱恩。”
“……卡特终于疯啦?”色诺芬一点儿也不对秘书官阁下的要求感到奇怪。好像卡特发疯是件迟早会发生的事似的。
Z坐在办公桌前,恼火地取出雪茄盒,抖出一支雪茄“那我们就得被一个疯子领导了。”
“他?领导我们?”
“他拿来了女王的谕令,我们必须对他言听计从。”Z咬牙切齿,“真想把他的脑袋直接拧下来,那样我们的麻烦会减少一半。”
他刚想点燃雪茄,却立刻意识到段非拙就坐在他对面,于是悻悻地放下了火柴。
“第一天上班就目击了异常案件调查科的黑暗面,会不会很失望?”他扬起嘴角。
段非拙觉得这道题可真是送命题,回答“是”也不行,回答“不是”也不行。
他只好岔开话题“那位秘书官卡特阁下,不就是你曾给我看过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吗?”
“没错。”Z说。
他竟然如此镇定,段非拙可真是大吃一惊。
“他有可能就是裴里拉庄园事件的幕后黑手啊!”他喊道。
“的确如此。但我们没有证据。”Z轻描淡写。
“让那么一个可疑的家伙来使唤我们?”段非拙很是不满。
等等,“我们”?他从什么时候起潜移默化地把自己当作警夜人的一员了?
色诺芬按住段非拙的肩膀,一用力,把他推回椅子上。
“我们知道他很可疑,但他不知道我们知道了。”色诺芬像是在说绕口令,“正是个监视他的好机会,不是吗?”
Z点点头“只要他是条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我们不妨先服从他的指令,让他放松警惕。”
段非拙做出心领神会的样子。
好家伙。他想。你们这是要在卡特秘书官面前玩无间道呢?无间道是什么警夜人的传统吗?这样一看,潜伏在警夜人内部的自己,似乎顿时融入了集体呢!
Z转向Q女士。“要对开膛手杰克施展精神控制幻术,还得劳烦您。”
“太危险了,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Q女士满脸担忧。
“秘书官阁下是这么吩咐的。”Z怏怏不乐,“R,你去保护Q女士。”
R草草地敬了个礼。
段非拙瞪大眼睛“Q女士难道也是……”
“也是秘术师。和我一样。”色诺芬自豪地说,“她擅长降灵术和幻术。”
这家伙虽然动不动把“奥秘哲学可不兴学呀”挂在嘴边,但段非拙看得出他还是很为自己的秘术师身份而骄傲。
Q女士和R先生离开办公室,去了地牢。段非拙还从没见过警夜人地牢的风貌,他衷心祈祷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见到。
成为警夜人的第一天就这么在不停地打字、打字和打字中度过了。这时代的打字机敲起来太费力了,段非拙的手指都快敲断了。他从不知道打字居然是件这么累的活儿。
Q女士和R先生去准备秘术后就再也没回来。段非拙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打算施展何种秘术。光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下午六点,他们全员准时下班(除了艾奇逊小姐)。色诺芬变成乌鸦,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段非拙有些嫉妒他这随时随地阿尼马格斯的能力。
于是,又只有他和Z肩并肩穿过阴暗的长廊,来到苏格兰场大门口。
“上班的第一天还适应吗?”Z用老领导似的口吻问道。
“就是打字而已,没别的。”段非拙活动着酸痛的肩膀。
“如果你一天到晚只是打字,你该感到庆幸。这种无事发生的日子对异常案件调查科来说很罕见。”
“那常见的情况是什么?”段非拙问。
“坐在办公室里,为出外勤的同事提心吊胆。如果他们回来,就帮他们写报告。如果他们回不来,就帮他们写讣告。”
Z语气平淡,仿佛这种现象司空见惯。段非拙却听得心惊肉跳。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Z问。
段非拙有点儿想回答“需要”。能和Z多待一会儿,谈一谈无关工作的事,他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但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天天需要家长接送。”
Z笑了。他一笑起来,连伦敦阴霾的天空都登时放亮了。
“那你路上小心。”他挥挥手,乘上一辆马车。
段非拙也搭马车返回法兰切丝广场49号。辛苦了一天,他急需阿尔的料理补充能量。
可还没进家门,他就听见屋里传来热切的交谈声。
来客人了?是叶芝先生吗?
段非拙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庞大的身躯——正是许久未见的律师林恩先生。
“哎呀,我正和阿尔说起你呢,孩子!”林恩先生乐呵呵地奔向段非拙。
“您怎么来了?”段非拙惊讶。上次和林恩先生见面,还是去他家享用“山珍海味”的那天。那顿饭让他毕生难忘。
“山不来就我,那就只好我去就山啦。”林恩先生引经据典,“我来找了你好几次,可你都出远门了。你最近可真是繁忙啊!”
“真抱歉,最近出了些事。我本想一回伦敦就去拜访您的,但是实在没空……”
段非拙将外套递给阿尔,少年却笑意盈然,并不伸手去接。
“我知道,我知道。”林恩先生摆摆手,表示他并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阿尔都告诉我了。你被苏格兰场录用了,是吧?太了不起了!苏格兰场!替伦敦人民除暴安良的伟大组织!你叔叔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这事,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
段非拙相信约瑟夫·切斯特若是得知自己的侄子进了苏格兰场,的确会哭,只不过不是感动哭的,而是气哭的。
他讪讪地笑了“只是当个文员而已,而且也不是全职,每周只去工作三天。”
“那也很了不起了!那是你踏入社会的第一步!”林恩先生眉飞色舞,“为了庆祝这件大事,你一定要来我们家吃饭!”
一瞬间,段非拙好像看见云彩上的约瑟夫·切斯特伴着一群小天使,正在朝他挥手。
“那就大可不必了吧!”他尖叫。
他现在明白阿尔为何不接过他的外套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再一次出门。
可惜阿尔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要是他品尝过林恩夫人的“杰作”,他可能会连夜偷走段非拙家所有的衣服,让他的主人没法出门,这样就不必受那些“杰作”的荼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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