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刚刚就这样了。”狗子不着痕迹往外挪了挪,“他不说话,我也不敢问。”
瘦猴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正陷在场噩梦里。
梦中,身处片乱葬岗里,乱葬岗鬼火萦绕,两个身上插着箭矢,七窍流血的鬼围着他,面露怨毒。
高大的兵卒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脸上逐渐扯出僵硬的诡笑,他们的骨头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
“你们…你们别过来!”
瘦猴手脚并用往后爬去,可身后居然是一堆白骨。
退无可退,他只能抬起头来。
见他抬头,两个兵卒脸上笑容几乎是同步加深,嘴要咧上耳朵去。
“我死得好冤啊……”
“俺死得好冤啊……”
“啊啊啊啊啊啊!!!!”瘦猴惊声尖叫,可没人能回应他的无助。
他眼前已经花花绿绿,头脑濒临崩溃,自然也没听到两个方才凶神恶煞的鬼在嘀咕着指责对方。
“大志哥,你别俺来俺去,这出来就不吓人了,我都想笑。”
“俺也改不掉嘛,你刚刚那也不够凶,这人肯定是俺吓倒的!”
惊恐的瘦猴身体几乎贴在白骨堆上,他听不懂这两个鬼的话,可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救命,谁能救救他!
冰凉的触感贴在他的脖颈上,白骨堆里伸出一只已经白骨化的手,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和脖颈,力度大得仿佛立马会把他脖子拧断。
“滚,滚,别过来,别过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抽向白骨:“死吧……死!”
瘦猴还担心不够,又是狠狠一巴掌,甚至死命掰着白骨的指关节。
骨手似乎是被抽懵了,没有缩回去。
片刻后,骨手突然更加凶恶地扑上来,一巴掌抽在瘦猴脸上,抽得瘦猴厉声惨叫。
“你他娘魔怔了吧!”
这一巴掌下去瘦猴眼冒金星,眼前的鬼魂渐渐模糊,出现得是黑夜野地中的墨绿色,还有群神色诧异的猎户。
他捂着脸,嘴唇不规则地颤动,旁边是惊呆的狗子和暴怒的熊子。
“你刚刚怎么了,干嘛抽熊子的手。”狗子见熊子又要上手,赶紧拦住熊子。
“睡傻了也不能干这事啊。”
其他猎户非常不耐烦地看过来,凶巴巴的视线让他如坐针毡。
“我……”瘦猴视线这才清晰过来,他抓住猴子的衣角,近乎急迫地陈述,“我撞鬼了,真的撞鬼了!”
“撞鬼?”狗子疑惑。
“我们都好还在这,你怎么能撞鬼,也许只是噩梦吧。”
“不可能是噩梦,我没做过这种噩梦。”瘦猴突然激动。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好像两个小鬼真的带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种狗屁理由都能编出来。”熊子朝他又挥了挥拳头,“我看你就是看我不爽,故意报复我。”
他只是想拍醒瘦猴,莫名其妙被瘦猴打了手又掰指节,力道还大得可怕,仿佛在刻意寻仇。
熊子越想越生气。
“我没有,真的没有。”
“我就是见到鬼了,我以为拍我的也是鬼。”
“谁是鬼?”熊子脸色倏地黑下来,“你想好了再说!”
“不是说你说鬼,我是说我真的见鬼了。”
瘦猴语无伦次,几乎快要哭出来,“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信你个屁。”暴脾气猎户又忍不住了,粗声粗气道,“赶紧安静下来,该睡睡。”
真的没个消停,熊子刚安静下来,瘦猴又开始了,用的还是这种无聊理由。
瘦猴依旧情绪激动,但架不住猎户们表情越来越不友好,熊子和狗子只能合力架住他。
“真的有鬼…”瘦猴嗓子都喊哑了,可只收获到唾弃与幸灾乐祸的眼神。
熊子对着他骂骂咧咧警告,尚且没意识到不对劲,可狗子没那么蠢,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胆怯地看向问荇的方向,却和问荇平静的目光撞个正着,赶紧移开视线。
“恶有恶报。”问荇也收回目光。
他休息的地方离熊子他们最远,问荇慢悠悠摸着小黑狗的背,饶有兴趣地看戏。
“不做亏心事,哪有鬼敲门?”
“你说不会真是有鬼吧?”
其他猎户不信,但祝澈是半信半疑:“可这么多人,怎么单就他出事。”
“不知道,反正不对付咱们就是。”问荇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他们什么时候吵完。”
他想睡觉了,而且柳连鹊一向不喜欢看人吵架。
回去得好好夸夸林大志和郑旺,演技进步神速,但也得提醒他们,吓人要有个度。
这事可还没完,今天只是第一天,惊扰鬼怪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瘦猴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传出几句疑神疑鬼的咕哝声,掩盖在忽低忽高的秋风声里,猎户们终于得以放心休息。
时间缓缓推移,除去放风的猎户,其他人都进入浅眠之中。
进入山里不能沉睡,需要时刻保持自己高度警惕,才不会因为些小意外命丧黄泉。
问荇也不例外,他睡觉本来就浅,而且上辈子习惯了睡眠短,这辈子又和鬼怪打交道经常熬夜,对他来说睡觉中保持警觉并不困难。
随着他闭上眼睛,手里的篮子微微闪烁下光,随后彻底安静。
与此同时,祝家。
“清儿,早些休息。”
祝澈娘看着不停咳嗽小哥儿心疼。
祝澈不在家,她带着祝清去抓了些药给他喝下去,祝清的风寒这才刚刚好了点,可头疼横竖睡不着。
“娘,你睡吧。”祝清乖巧拉住被子,声音哑得像拉风箱,“我过会就睡。”
“你这孩子……”祝澈娘刚要劝,突然听到窗户吱呀的声音。
这声音不似风吹,反倒像被人推开。
她瞬间警惕起来,祝清风寒,郎中说不能捂死被子发汗,她为了通气今晚没关死窗户。
孤儿寡母的,要是半夜有人进来偷根本没办法。
“娘,让我来。”祝清也听见了声,立马爬下床,熟练抓起根笤帚。
脚挨着冰凉的地,激得他不停咳嗽。
祝澈娘没多说什么,快他一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将祝清护在身后。
万幸并没什么人从窗子摸进来,只是刚刚被丢进一袋东西。
娘俩护着对方,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是肉!”祝清对食物味道极其敏感,可现在感冒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终于能闻到点香气。
见只是肉,娘俩这才放心点,祝清锁上窗户,祝母缓缓拆开麻布袋。
里面躺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看着都很新鲜,皮都没剥掉,像是今天才死的。
“是哥哥回来了吗?”祝清反应更快,兴奋地左顾右盼后又开始疑惑。
“可没见到他呀,而且他不是说要去好几天。”
祝澈娘心细,又在袋子里摸索了下,发现里面掉出张布条,这才微微放下心。
这种布条是祝澈给自家猎物做标记用的,祝澈前几年连轴转打猎,真到最忙那会晚上怕打扰家里人睡觉,会把带标记的猎物从窗口投进来,也不歇息就继续赶下趟。
这就是祝澈打的猎物,只是不知道被哪个好心人提早带了过来,布条背面用黑色歪歪扭扭写着“祝收”二字。
她刚放松下来,就听见小儿子兴奋地喊:“娘,这里还有山栗子!”
几颗刺球滚在桌角边,不仔细些险些被看漏。栗子球个个饱满结实,一看就是专门筛过的。
“应该是哪个猎户有事下山,顺路帮忙带下来的,得让阿澈好好谢谢人家。”她松了口气,眼中带着笑意,“清儿,明天给你炖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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