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老三!”
问乙摇着问丙的胳膊,可问丙只是双目无神,眼睛呆呆注视着前方,露出个痴傻的笑容来。
问乙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问丙还是没有反应,刚刚还在拼命哀求赵小鲤的男人现在仿佛成了具空壳。
问大宏神色复杂,突然就想到些往事。
他承认家里人对问荇都不好,但问丙绝对是最不好的那个,他对问荇不光似老二那样是单纯地打,而是嫉妒着问荇的容貌,明里暗里甚至想置问荇于死地。
刚才的清醒难道是回光返照,现在才是真的报应吗?
“问丙,问丙!”
“丫头被抱走了……都是报应啊……”
他浑浑噩噩,听着终于赶过来的老太哭丧似的喊声,问乙焦急的吼声,仿佛这都是从很远很远处传过来的,都无关紧要了。
他们就应该远离问荇的。
接近问荇简直是他们做过的最错误,最不幸的事情。
山上的松林里。
少年披着黑白相间的道袍,瘦削的身形勉强撑出些还不成样的风骨来。
他跟在长生身后,山路崎岖,他走得跌跌撞撞,但又步伐坚定。
赵小鲤居高临下,小心打量了一番他之前的家人,只觉得陌生。
他记得问大宏分明长得高大凶悍,怎么现在看着也没那么可怕,问乙和问丙分明喜欢拿鼻子看他,可现在全都垂着脑袋。
这群人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赵小鲤收回有些迷惘的目光。
就像做梦一样,他不再需要害怕他们了。
“赵小鲤。”长生忍不住提醒他,“自此修者俗人有别,红尘滚滚,与你再无干系。”
“我知道了。”赵小鲤生涩行了个礼。
他自由了。
一高一矮的道人消失在山林里,朝着他们该走的道路而去。
问荇背着问丁回到家里,崭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幸亏问丁并不重,背着很轻松,小姑娘也不怕他,睁着好奇又懵懂的眼睛四处打量,随后又小心翼翼看向问荇。
“小哥哥。”
“他们呢?”
她很害怕,不敢提爹娘。
“他们走了,让我先带着你。”
问荇终究没忍心说出事实:“往后你不用挨打挨饿了。”
谁知问丁用力摇了摇头:“我不能和哥哥待在一起。”
“我不挨打,哥哥会挨打的。”
之前小哥哥护着她,就被打了。
“不会了。”
问荇将她放在椅子上,这才发现赵小鲤的衣服没拿走,就替赵小鲤收着扔进了进宝屋里,打算等长生下次来了直接给长生。
他定定看着女孩:“因为哥哥变厉害了,哥哥就不用怕他们。”
“你也要变厉害,变厉害了就不用担心和害怕。”
女童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先在这住着,我会带你去新家。”
虽然问丁乖巧得让人心疼,但问荇在连自己家都没修好的情况下依旧不打算养孩子。
不过要是有机会,往后多去看看问丁未尝不可。
他替问丁将间闲置的小库房收拾出来,用艾草熏过一遍虫子,清水刷了一遍墙,铺上洗好的软乎乎的褥子,暂时就让女孩住在里边。
问丁捏着棉被手足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地方住。
哪怕问丁不需要太操心,问荇一上午打扫屋子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拖问家人的福,之前工匠们留下些没来得及收拾的材料他现在才有时间拾掇。
就在他刚处理好险些糊了的粥时,祝澈又好巧不巧,敲响了他家的门。
“给你送点肉。”猎户笑得露出八颗牙,已经彻底走出了当时腿伤的阴影,“我早上听说那群人都跑了,那你这肯定是处理好了,恭喜啊!”
他要庆祝他的兄弟脱离苦海!
祝清的小脑袋跟着从门缝里探出来:“小问哥!”
他吃力地捧起个篮子:“我和我哥进山捡的野山莓,特别特别甜,请你也来吃点。”
“还得谢谢你。”
祝澈乐呵呵:“要不是你提醒我还得让孩子进山历练历练,我都不知道祝清这臭小子本事挺大。”
面对热情地哥俩,问荇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希望祝澈少问两句,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嗯。”
可猎户们总是很有好奇心,祝澈又是其中最有好奇心的那类。
他耳朵很灵,听见问丁整理被子的声音。
“什么动静?”
祝澈挠了挠头:“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顾及问荇颜面,祝澈也没扯着嗓子,只是招呼祝清先回家,自己压低声音:“你家不会是真有人啊?”
清心经正在院子里扒拉肉吃得正香,把黑锅扣给狗显然不现实。
为了阻止祝澈东想西想,问荇把他拉进院子,又把问丁喊出来,打算和他好好讲清楚。
小姑娘怯生生探出个头,祝澈还没看清楚正脸,就像是被摁了开关一样开始鬼叫。
“你才几岁,哪来的这么大个闺女!”
有些人年纪比他小,不光有了夫郎,居然还有了女儿。
只是这岁数……别是问荇对不起柳少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坏了,成妖道了。
小问:坏了,成二十岁丧偶带闺女了。
第111章 关心则乱
“这是我阿妹。”
问荇摁住突突跳的额角:“你看清楚了,别瞎说来坏我清白。”
祝澈定睛一看,的确是问家那个排老四的丫头,只是擦干净脸就像换了个人似得,他刚刚还没认出来。
他讪讪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是我看错了,我就说你哪来的岁数有闺女。”
“哥哥好。”
问丁见两人关系好,糯糯地喊了声祝澈,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我先进屋去了。”
她怕生,也怕高高壮壮的汉子,哪怕祝澈并没对她作什么。
“好好好。”
祝澈笑得眼睛都弯了:“姑娘家就是好,比小子好多了。”
问丁像只受惊的兔子,同手同脚快步藏进了屋里。
“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祝澈听完问荇简略说的前因后果,难得心思细点,待到女孩关上门,才朝着库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多好的丫头,问家那群畜牲太可恶了,得亏你把她带出来。”
“尽量会寻个好去处给她,再不济去慈幼院也行。”
问荇压低声音:“我带着个已经懂事的女孩不方便,这几天我去赶山拿点山货,再去地里收批菜,换到钱就去县里打探打探情况。”
“嘶……要是去县里真帮不上忙,那群官老爷我一个也不认识。”祝澈眉头紧锁,开始担心问荇去县里受气。
毕竟那群官老爷打心眼里瞧不起农人。
“没关系,我自己有办法。”
问荇倒没指望祝澈在这方面帮忙:“只是问丁独身在家需要有人帮衬,你若是有空帮我多留意下,没空我再去拖人。
晚上还有进宝他们能看着,白天他实在不放心。
“小问题,你就安心进山,我和祝清多来看看她,绝对不会让她被谁欺负去!”
祝澈拍了拍胸脯:“带祝清一个是带,再带一个不也是带。”
“那问丁就托给你了,改天请你去酒楼吃饭。”
商量好正事,祝澈还要回家劈柴,拒绝掉了问荇留他吃午饭的邀请。
“我先走了,清儿摘的山莓你得一定要吃,否则他肯定要来念叨我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问荇尝尝祝清的劳动成果:“都是昨天刚从山里摘的,可新鲜了。”
山莓上盖着大片树叶,树叶上还抹了层水,揭开叶片后下面就是圆滚滚的野莓。
有些成熟过了头的果实一捏就爆,在阳光下反出淡淡的釉色,淡淡的果香混着水果发酵的味道薰得风都带着甜味,是秋天山林给予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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