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长生没有明说,但问荇从长生的只言片语里已经能拼凑出好些信息。
长生的师门就算没有凋敝也情况不算好,原本长寿的道人们遭遇了衰老的恐惧,一时间道心大乱闭门不出。
联系到长生之前含含糊糊说过的,长明叛逃的理由,他甚至可能就是因发现修所谓的道无法长生而叛逃出去,想要用邪魔歪道来求长生不老。
门派里多数人在避世,但总有人需要偿还长明欠的债————仍然有一小部分弟子愿意离开门派,受命在尘世中奔波,长生就是其中之一。
可越是奔波操劳,他就越逃不了时间带来的损耗。
“问荇,别问了。”
“真的别问了。”
长生不再接着往下说,打断了他的猜测:“你猜的应当没错,但说出这些,未免有些……”
他避开问荇的目光:“哪怕抓不住长明,哪怕我的确道行尚浅,我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帮你。”
他游走各处多年,寻找着长明的踪迹,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
大多数人或是不信他,或是偏信他,难得遇上问荇和柳连鹊待他平和,他也愿尽自己绵薄之力。
“我知道,但既然是帮忙,也别把自己的命搭上。”
问荇看长生这状态,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毕竟也没几个能帮我的,你要是刚和柳家人打照面就出事,我就得单独去撬锁了。”
“等等,说起这个,我有东西给你。”
长生一拍脑门:“谢韵姑娘你还记得吗,她乐意帮你。”
“自然记得,我今天去县衙找她,没找到她。”问荇来了两次,本都不报期望了。
“你见过她?”
“见过。”长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才心事太重,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她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能找到我落脚的地方。”
长生拍了拍凡鸢的翅膀,哗啦啦落下如雪的纸片:“她说见你不方便,差人给了我这些。”
问荇捡起纸片,上面密密麻麻记了一大堆字,全都同柳家搭得上关系。
黑字是确凿的事实,红字是半真半假的捕风捉影。
谢韵从来没忘过和问荇的合作,只是她谨慎地选了种更稳妥的法子找到长生,辗转知会问荇。
她算到了道士有办法藏纸,算到了问荇会和长生碰面,只是没想到长生不靠谱,险些把此事忘了。
“你没同她说过我们要查柳家事吧?”
长生咋舌:“这姑娘可把我吓得够呛,突然带着群人冲进客栈里查贼,然后就把纸塞我抽屉里。”
“最近漓县的确贼多,她应当是查到你也在漓县,所以猜到后顺路来找你。”
修道者的来无影去无踪,有时也比不过谢韵这寻常人缜密的推断。
“你猜的对,她居然还真从客栈里摸出贼了。”长生苦着脸,“临走前还警告我,不准拿术法做违条律的事,否则把我抓去县衙打板子。”
“姑娘家的,天天把打板子进牢子挂在嘴上……”
问荇边听着他喋喋不休抱怨,边飞快地看着谢韵搜集出的消息。
长生终于抱怨完了,才想起些谢韵的好来:“对了,她还同我说,她会在县衙一直从年夜待到初七,吃住都在县衙里。”
意味着如果真的遇到紧急的事,可以去县衙里找谢韵。
问荇看向结界外,原处柳家朱红的顶若隐若现。
近看高大,远看渺小。
终于是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韵:你们凑一起准没干好事。
长生:那你来干嘛?
谢韵:巧了,我也不干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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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宝觉得怎么镇物刚发现就没了三个很惊讶,所以给大家再多唠下镇物的问题。
1.水镇物是最早的,长明把少年鹊鹊的残念困在水井里,至今没有被破开。
2.小问是火镇物,他不想困住鹊鹊,火和土是相互促进的,柳家选他就是因为他俩的八字会互相依附,鹊总会出现在小问在的地方,从小问意识到鹊鹊存在起,火镇物就失效了。
3.鬼宅属金,埋着的符被小问挖出来的时候,金镇物基本就没了,进宝变成邪祟,鹊鹊能出门的时候,金镇物彻底失效。
4.阴地催木旺属木,鹊因为频繁跟随小问在地里遛,加上阴地里头鬼承认小问,小问潜移默化成了阴地的主人,阴地也没了用处。
5.土镇物是鹊鹊自己,也是现在仅剩下的,最强的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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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物不是一天一次破开的,小问从在柳家睁开眼起走的每步,其实都给现在铺了路。
小问和鹊鹊有些看似无意的善举或者“多心”,都会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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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般来说田地是属土的,土木间会有比较稳固的联系。
乱葬岗田地属木是特殊情况,请各位精通道学的宝不要深究(跪)
第197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
漓县街头的人少了很多,孩子们都被长辈关在家里头,街上来来往往的有无家可归的乞丐,更多是忙于挣钱的苦命人,大多脸色算不上好看。
醇香楼的伙计们也是忙着挣钱,但个个都喜气洋洋,全然不觉得自己命苦。
忙这几天,挣之前大半年才能挣到的钱,傻子才不乐意做。
灰羽毛的鸽子飞落在问荇窗前,问荇刚要从口袋里掏出谷子,就被“凡鸢”制止住了。
“我不吃稻谷。”
附着在鸽子身上的长生不满地抗议,随后落在角落里的暖炉边。
“其他暂且不论,柳家至少在住上没亏待你。”
他抖了抖翅膀,闭上眼睛:“井边实在太冷,忙了几个时辰,总算是加固好井锁了。”
“你见到连鹊了吗?”
“没。”
附在鸽子身上的长生抖落满身霜,这才讲话不打寒战:“他是镇物,本身八字同你五行相吸,应当只有你能看见,而且他会躲着我。”
“这么关心他,怎么昨夜不随我去?”
长生纳闷。
“不敢见他,心虚得很。”问荇答。
其实他是想去的,哪怕可能会被小连鹊误会成不怀好意的人。可昨晚账目突然出了错,好不容易对完帐,柳家又突然派人找上了他。
“问公子,你能否明日和二少爷说几句好话?”
柳家下人唯唯诺诺弯着腰,小心同问荇商量。
一天中阴气最重,最适合加固镇物的时辰不等人,问荇趁乱同长生打手势,让他先行离开。
“我最近没见过二少爷,是哪里做得不好,惹着他了吗?”
问荇眼角余光确认长生已经飞出窗,才不安地垂下头反问,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也不是,就是二少爷他入冬后心情一直不好,见谁都不顺眼,所以……”被推出来的下人心中也虚得紧,讲话愈发磕绊。
他求助似地看向许曲江,希望许曲江能看在柳家面子上,和问荇说两句好话。
许掌柜心领神会,严肃地看向问荇:“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惹着人了?”
“没有没有,真不是问公子惹着二少爷了!”
刚要松口气的下人见许曲江又把话掰扯开,快要吓得哭出来。
一个是暴躁跋扈的二少爷,一个是看着好欺负,却谁碰谁倒霉的赘婿,给这俩人谁头上扣锅都不合适。
他的命也太苦了。
问荇似没听见他的争辩,沉默良久,没辙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明日我尽量躲着二少爷就是。”
“多谢问公子!”
下人松了口气,感激得几乎要给问荇磕头,全然忘了一开始求的是让问荇服软,而不是让他少出现在柳携鹰跟前。
被柳家家仆拖了很久时间,待到问荇又是独自一人,大年三十都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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