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他妹妹揪着头发带走了:“叫你听他俩说话,阿丁都说了不让你听,没出息!”
“他是真的。”
问丁着急得要哭了,含含糊糊道:“虽然是梦,但是是很真很真的梦。”
她也知道梦是假的,可她觉得那个梦就是真的。
“他是真的,就你话多。”阿灿赶紧帮腔,“不哭不哭,你阿明哥嘴巴没规矩。”
“别哭别哭,我瞎说的,呀……”
阿明阿灿两人乱作一团,不住地安慰问丁,本来问丁没哭,被这两个大嗓门一来一回吓哭了。
好不容易三人把女童安慰好,小姑娘把问荇一路送上车,眼巴巴跟了几米,末了还抽噎着:“那个哥哥是真的。”
“我知道。”问荇摸了摸她的头。
“我认识那个哥哥,你说得对,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小伙计以为问荇在安慰问丁,压根没放在心上。
“哥哥,再见————”问丁快步小跑着,手卷在嘴边大喊,“我会过很好很好的日子,小哥哥也要过很好很好的日子!”
问荇向她招了招手,道别的声音淹没在马蹄踏出的烟尘里。
马车比牛车稳了很多,但由于速度快依旧颠簸。
随着一路上风景变换,问荇陷入了思索里。
问丁没见过柳连鹊,总不会无缘无故梦到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景色从水田、稻田再转成河网,随后又变成了青砖绿瓦的房子,昼夜也随之更替。
沿途的水道肉眼可见地变多,起伏的丘陵变少,三三两两行人变成三五成群,问荇靠在窗口朝外张望。
“小哥,漓县已经要到喽!”车夫以为他是村里人进镇子觉得新奇,乐呵呵地说,“这里可是好地方,除了东西贵点,哪里都比咱那小地方强。”
细密的,宛如树根的河道交汇成宽阔的江,问荇的脚慢慢踩在青石板上。
“小心,坐久了容易晕头。”车夫贴心地替他拿下轻便行李。
问荇并没因久坐导致头晕目眩,他环顾着四周,心里隐隐产生了些兴奋。
这是他到禾宁村之后的接近半年里,出过最远的路。
硬要说的话,漓县也不过是更繁华,到了晚上更热闹的镇子,但这水乡里的小镇本就别有自身的特色,花灯的光、人群的喧闹和江上的风糅杂在一起,宛如一出巨大的好戏。
这里已经离柳家很近了。
天色已晚,他需要赶紧找个地方投宿。
问荇迈开步子,往镇子里走了有一刻钟多,但还是没找到合心意的居所,不是价格太贵,就是在暗巷里瞧着不靠谱。
“大爷,来我们这看看,柳少爷之前来了都说好。”
问荇的脚步缓缓停住。
姑娘、小倌们吆喝嬉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抬起头,确认眼前吆喝的小厮来自秦楼楚馆。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丁:小哥哥家里有很好的大哥哥。
鹊鹊死去活来后。
问丁:ovo我就说真的有啦。
小问:这是我夫郎。
问丁:好耶!!!
第126章 市井顽徒
注意到酒楼吆喝声的远不止问荇。
“柳公子不是个哥儿,他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你傻啦,柳家又不止一个嫡出公子,大公子半年前都没了,他们说的肯定是二公子。”
“啧啧啧……”
路人窸窸窣窣的议论灌进问荇耳朵里,混着前边青楼里的温声软语和娇笑。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被热情的老鸨给抓了去。
他现在很理解柳连鹊对青楼的嫌恶态度。
偏偏因为他长相好,虽然穿得朴素却并不灰头土脸,在人群里不被注意到都难。
一个尖嘴猴腮的龟公眼尖,小心同老鸨耳语了两句,贼溜溜看着问荇。
老鸨见着他,红缎金丝绣帕捂着嘴,眼睛亮得像捡了宝:“呦,好俊俏的男娃。”
她操着混杂些外地方言的口音,就要朝着问荇走来。
那种瞧着穷的好看男人来这种地方扭扭捏捏左顾右盼,多半也是为了出卖色相,但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没事,她都懂。
寻常人她才不愿搭理,可问荇生得太好又没有风尘气,只要稍微打扮下,目光要是愿意分给客人六七分,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银子倒豆子似得往外掏。有些富家哥儿小姐不喜欢魁梧的壮汉,就喜欢他这种皮相好看高瘦的少年。
问荇没有一刻犹豫,任由老鸨在身后狂呼,用尽全力掉头就跑。
被老鸨和龟公缠上可就糟了,他还有正事要做,不能浑身沾着腻歪的粉味去拜会谢韵。
老天终于眷顾了他,问荇甩开身后追赶的人随便挑了个方向漫无目的走,居然找到户好借宿的人家。
这家人是开豆腐坊的,家门口栓了头驴,驴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问荇,哼哼着想要去叼问荇因为跑得快从包袱里漏出的麦饼。
老人家的大儿子听着声音不对,赶紧出门拉住自家不安分的驴,顺道同问荇道歉。
阴差阳错,问荇灵机一动求借宿一晚,就稍微付了些铜板,在这家住下来了。
他家只有个老人和他儿子,老人叫朱六,儿子叫朱聪,老太太前些年走了。还有个小儿子是哥儿,据说已经嫁出去了。
善良纯朴的老人很健谈,端来凉拌豆腐拉着问荇问东问西,听说他家也有哥儿,就开始提自家小儿子。
什么小儿子特别能干,嫁过去了帮丈夫管肉铺算账从来不含糊,两人相敬如宾日子和和美美。
豆腐坊的老坊主笑得合不拢嘴:“他呀,就算嫁到隔壁镇子,也是我家最好的娃娃。”
“爹,你就疼阿弟。”
大儿子朱聪无奈笑笑,对着问荇道:“我爹就这样,你听他说说就得了。”
“他给阿弟的嫁妆能送掉半个家,不过也好,阿弟过去不会受委屈。”说起自家弟弟,长子眼中也带着笑。
“哥儿、女儿,怎么样那不都是家里人,能白送去别人家受委屈?”
老人家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有些微醺:“自家心头肉,怎么能不管呢?”
可总有些人不想管。
问荇以水代酒,敬了老坊主一杯。
夜晚,熟悉的香气在他躺上床的一瞬如期而至。
问荇不动声色,掐了下自己的手腕,香气瞬间变淡。
初来陌生的地方,他今晚还不能熟睡。
断断续续的浅眠中,柳连鹊并未进入他的梦里,香味也随着天光既白彻底消散。
清晨,问荇辞别老坊主一家,又多给了十文表达谢意。
老坊主推脱不来钱,听说他是农户,给他塞了些上好的黄豆聊表谢意。
“小兄弟既然是种地人,要来县里是有什么事吗?”朱聪将问荇送到门口,有些好奇。
他知道附近镇子的人,许多一辈子都不会到县城里来。
“我夫郎是漓县人,我是受他所托来找他的熟人,顺便……”
问荇顿了顿,笑道:“我听说漓县有大户人家柳家,想见识见识有多气派。”
“你说柳家我可知道!”
“柳家确实气派啊,找人我帮不上忙,但要去柳家门口转悠,你随便问个当地人都能给你指路。”
问荇惊讶,故意问:“柳家这么有名?”
“那当然,他们之前逢年过节施粥,而且鲜少出过欺压人的事,虽然说我看那些公子夫人不太顺眼,但不得不说,柳家算是那群有钱的人里边好的了。”
男人唏嘘:“只可惜心善的柳大少爷走了,他走后柳家就很少施粥了,据说柳二少还喜欢逛窑子,都是亲兄弟,这差别太大了。”
“逛窑子?”
昨天妓院那的吆喝声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对,而且他我记得还没小兄弟你大,毛都没长齐呢。”
提起大户人家八卦秘辛,小坊主兴致勃勃压低声音:“嗨,他之前就喜欢胡闹,但还有他哥管着,没现在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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