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走夜路,这没什么。”
“不是夜路的问题,是到了晚上,你家那位得出来找你啊。”长生神神叨叨竖起食指。
“我掐指一算,他很生气呐。”
“……”
问荇虽然面上不显,实则着实有些心虚。
长生说的其他话他还能随便听听,柳连鹊会生气这事他是真信。
毕竟那天柳连鹊心情不好,问荇没来得及和他说要去镇里好几日,就匆匆离家了。
但该走还是要走,他只能客气冲道人拱了拱手:“我会注意。”
“多注意就好,我们下次还会再见。”
长生留下句意味深长的话,拂袖而去:“我与你,与那邪祟,因因果果,都有缘分。”
问荇脸色沉下去半分。
对方说他和柳连鹊有缘分,自己莫名不爽是怎么回事?
晚霞还剩下最后一抹,层层叠叠的布包着那三十多两银子,问荇将箩筐搭在牛车上,向许掌柜辞行。
牛车走的道恰好经过官府,问荇坐在车板上,碰到押着李足出来的衙役,衙役一脸不耐烦,李足满脸灰败,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众目睽睽下打人,这个守财奴还能这么快被放出来,只是吃了几板子苦头,估计还是破财消灾了。
但万山楼声名狼藉,从他被放出来开始,接下来他的每一步,都是比牢狱之灾更恐怖的折磨。
孙厨子这么一来肯定要丢工作,而蜜饯铺那虽然没被查,可看老板这样,怕是好久都不敢卖些次货了。
醇香楼生意今夜极好,衙门走了趟最后一无所获这码事反倒成了招牌,让其他人口口相传,都放下心来醇香楼吃饭,问荇走时已经座无虚席。
一切都有好的结局。
问荇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十来份检讨方案,有应对柳连鹊生气怒问的,有应对柳连鹊冷战不说话的,还有应对柳连鹊躲进牌位三天三夜的。
方法总比困难多,他相信柳连鹊不会为难他……吧?
可背着箩筐走在田间,同秋风里一脸冷漠的柳连鹊狭路相逢,他还是有些自我怀疑。
这些办法只能对付家里的柳连鹊,对付不了邪祟夫郎啊!
“你。”柳连鹊死死盯着他,明明今夜风很小,他的青丝还是被吹得乱舞,若不是人生得好看,高低能吓晕十个黄口小儿。
“我夜不归宿。”
问荇很清醒地知道,现在再想那些油嘴滑舌的技巧都没用了,早点认错早点解脱。
柳连鹊愣了,没想到问荇承认得这么快,他只能找下个理由来责问:“你…”
“我几日未归。”问荇一脸痛心疾首。
柳连鹊:“……”
他本来就思维不清楚,歪了歪头,一脸困惑。
怎么话都让问荇说了?
“我未能及时告诉你。”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问荇趁热打铁,一口气把该有的罪证、不该有的罪证全都认下。
“……”
柳连鹊被他抢了所有台词,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认错了,知错了,那就算了。
他懵懵点头,轻轻出了声气音,打量了一番全身上下挂满东西的问荇,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露出些许得色。
夫君平时不会这样,果然是遇上麻烦了,所以几日都没回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这次夫君肯定不会拒绝了!
问荇:?
这眼神里怎么包含着种“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的感觉。
这副表情…柳连鹊不会要整个活吧?
“你们出来。”冷淡的嗓音飘在夜空。
一瞬间各种偏青灰的光在田边亮起,带着农田和草丛显得精彩纷呈。
问荇上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上辈子被人强拉着去ktv。
蹦迪的灯球和ktv的彩光都没有这么显眼。
光晕逐渐变成人形,有些缺了脑袋,有的没了头发,还有些看不出是男是女。
这批好像比上一批更强,但是他们都整齐划一地低着头,畏惧着柳连鹊。
问荇看着眼前景象,简直什么样的牛鬼神蛇都有,不得不佩服长生神机妙算,他真该明早偷摸着回来。
远看群英荟萃,近看小鬼开会!
问荇眯着眼,听到柳连鹊不疾不徐的声音:“挑家仆。”
一抬头,问荇撞上柳连鹊期待的眼神,让他完全无法拒绝。
冷静,冷静,现在夫郎他脑子不清醒。
问荇花了好大力气,死命掐着自己手心,才控制住面部表情。
大少爷,你能不能别惦记你那挑家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鹊鹊:我一定要,帮忙!
小问:咱们回家,你清醒过来再说这话好不好。
鹊鹊:不行,你是不是,敷衍我。
小问:怎么还变聪明了o.o!
鹊鹊:我有钱,我罩着你,不许给我省心。
小问:好吧,看起来没变聪明……
第61章 方圆百里
“连鹊,是这样的…”
问荇还没狡辩下去,柳连鹊闷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今天,不许说了。”
记性好还真未必是好事,问荇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仆”,他是不挑也得挑,挑也得挑了。
可上次能抓到三个还靠谱的壮丁还有点用,算他运气好,这次万一抓到什么图谋不轨的家伙就麻烦了。
经过万山楼一事,问荇深刻意识到了人应当靠自己,不过光靠鬼来照拂。眼下他也只能巡视着四周,从这些五光十色的鬼里,尽量找四肢完整,看起来纯良无害的。
真不知道柳连鹊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弄出来这么多鬼。
他硬着头皮看向柳连鹊:“夫郎。”
柳连鹊侧目,认真盯着他。
“你从哪找的帮工,这也太多了。”问荇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
“方圆百里。”柳连鹊满脸自豪,“我,能找到,方圆百里。”
问荇嘴角抽了抽。
算了,他开心就好。
几乎是要挑花了眼,问荇终于在群生面孔里找到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佝偻的老人家,之前就被逮过一次,是来给祝澈看病,心思应当是不坏,不过是胆子太小,嘴也有点碎的老顽童一个。
但问荇认识的鬼里除了柳连鹊,嘴都挺碎,碎一点也好,到时候让老爷子看着点进宝,俩人有点照应。
“就你了。”他指向老郎中,刚刚一直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老郎中一脸懵逼。
他这老胳膊老腿,找谁不好,找他干嘛?
柳连鹊也有些不赞同,可问荇没等他开始想事,就迅速开始哄人:“我身体不好,可家里很多事还想亲力亲为,需要个郎中帮忙调理。”
一阵风很给面子地刮过,他作势咳嗽了两声,柳连鹊脸色微变,想上去拍他背,又想瞧问荇的状况,也忘了去和他辩驳,磕磕绊绊道:“夫君想要,那就他吧。”
老郎中哭丧着脸,他才不想来,本来在坟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受控制跑到了这来,你们邪祟也太霸道了。
“还要,挑几个……”
柳连鹊本想让问荇再抓几个,可问荇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哎呦,咳咳咳……夫郎,今晚风好大,我前几天受凉了咳…我们回家吧。”
他肤色本来就偏白,这么一咳嗽在月光下确实血色全无,柳连鹊晕乎乎的脑袋彻底装不下其他事,没看其他小鬼,只是盯着问荇。
“你们走吧。”
问荇长得比柳连鹊高,柳连鹊灵体又不是肉身,他半靠在柳连鹊身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小鬼们瞬间散开,晚一秒都是对眼前这个压迫感极强的邪祟不够尊重。
只留下老爷子在风中凌乱。
“你以后就在外面待着,有空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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