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滴水不漏,有个家里产业也是酒楼的柳家旁支连连点头,由衷道:“问公子说得是,看得出你对烹饪也有些心得。”
君子远庖厨,他这话算不上夸奖。
“晚辈不敢当。”问荇连忙应,“实不相瞒,在醇香楼里头的跑堂都能说出这些话,我嘴笨,也不擅下厨,是掌柜的教得好。”
想来也是,之前来介绍菜的压根不是问荇,是柳携鹰逼着问荇来的,问荇依旧能够对答如流,模样和在柳家时大相径庭。
那说明醇香楼家的跑堂都相当有本事,随便拉出来个都不怯场子。
“太难得了。”柳培聪大悦,“那到时候若是醇香楼真去办迎春宴,你们可要多带些跑堂过去打下手。”
“若真有此等荣幸,柳家需要醇香楼去多少人,醇香楼就想方法寻出多少人。”
这才几道菜,都开始盘算起迎春宴那天带多少人了?
虽然知道是客套话,但柳携鹰气得只有出气没进气,嘴里盐水鹅味道鲜美得似赤裸裸在嘲笑他。
在外头的阿明脸上表情扭来扭去,眉毛乱飞,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要没记错,还是头次有人真情实意夸问小哥饭做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在下不过跑堂一个。
鲁是柳夫人的姓。
第183章 并无不妥
“我记得醇香楼说过有药膳,现在药膳在哪呢?”柳携鹰想来想去,终于寻到个把柄,如获至宝般盘问问荇。
醇香楼连着上了几道菜,茶都添了两回,可药膳的影子还没见着。
“不会只是个噱头,想要哄骗柳家吧?”
听到柳携鹰的话,有些旁支这才醒悟过来。
来之前他们想看的本是醇香楼的药膳,现在因为醇香楼的菜太好吃,险些耽搁了正事。
药膳在何处?
“下一道便是药膳,凉菜容易和中药犯冲,配上热菜,药膳更能发挥出应有作用。”
他话毕,一道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被喜气洋洋抬上桌来。
说是羊肉汤,里面饱满的羊肉存在感已经远强过汤,更像是清煮羊肉。
汤里头没有半点药渣,羊肉却散发出阵阵药草的香气,同香料的味道纠缠在一起,激得诸人肚子里的馋虫再次被勾起。
汤色清冽,表面有层淡淡的油花,懂吃的人能够一眼分辨出羊的肉质偏瘦又带些脂,刚好适合炖汤喝。
汤已经炖了几个时辰,现在端上来刚刚好,半刻不差。
“先等下。”
柳携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拍拍掌,小厮们从门外领来个岁数不小的郎中。
“二少爷……这是何意?”
柳培聪脸色阴下来,柳携鹰事先没和他打过招呼,这郎中原本也是装成普通小厮的模样混进来。
柳携鹰旁边姓鲁的男人看他眼色行事,连忙同柳家人解释:“少爷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厨子不懂医术,万一药膳里头有药犯冲,可就难办了。”
听着合情合理,但柳携鹰带来的郎中,能有几分公正?
柳培聪冷冷扫了眼郎中,恢复了和蔼的模样:“心是好的,下次也得同我说下。”
见无人阻拦,问荇求助似地看向门外的许掌柜,柳携鹰心里涌过阵快意。
终于装不住开始慌神了,可让他好等。
他已经打点过这郎中,就算药膳没问题,也要说出个问题来,让问荇下不来台。
许曲江心领神会,顺着问荇的意思走上前来。
“诸位贵客既然没意见,醇香楼也乐意经受查验。”
他亲自替郎中斟上一碗汤。
得到准许,郎中舀了勺汤,尝了口。
汤中放了桂枝枸杞,看起来清淡,喝着却回味无穷,里边能尝出来的药材也并无不妥,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喝两口……
等等。
他回过神来,及时搁下汤匙,脸色精彩纷呈。
还好没露出马脚来。
若是没有郎中指点,药膳弄出些相克药材再正常不过,眼下这碗汤挑不出毛病,只能说明醇香楼是真花心思找过郎中。
可少爷有吩咐,就算没有问题,也得编出问题来。
众目睽睽,他硬着头皮开口:“回各位大人,我尝着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似乎又添了桂枝,又添了虫草,二者略有相克。”
守在外头,装成伙计模样的小厨子站不住了。
他在鬼扯!羊肉汤里压根没有虫草。
“哦?”柳携鹰得意地看向问荇,话里话外满是质问,“醇香楼在药膳里头加相克的药材,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是用心歹毒。
无意,是敷衍了事。
“绝不可能!”
问荇慌忙道:“我们寻的镇里最好的郎中来看过,不会出错。”
“请给我些时间,我现在就去拿药膳的方子过来,给各位叔伯过目,决不能砸醇香楼的招牌!”
郎中脸色变得煞白。
到时候药膳方子里没有虫草,他可就要遭殃了。
柳携鹰意识到不对,嚷嚷:“不行,万一是你们现抄的方子呢?”
“柳少爷若是顾虑,可以随我同去。”问荇语气越来越急,调理却丝毫不乱。
“账单现在就在外头,厨子们都不会写字,造不来假。”
柳携鹰无理取闹道:“万一你们已经抄好了……”
“好了。”柳培聪打断柳携鹰的话,瞧着满堂人的态度,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原委。
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二少爷若是不愿意去,我差人去。”他假惺惺道,“也好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柳携鹰回话,他身边的下人已经跟在许掌柜身后,恭恭敬敬道:“掌柜的,带我去吧。”
用不了片刻,几人去而复返,药膳的方子被许曲江攥在手里。
柳培聪的下人跪在地上:“小的亲眼所见,许掌柜拿了方子后没动过。”
许曲江笑道:“原本酒楼里头烧菜的方子不能吐露给任何人,但醇香楼身正不怕影子斜,柳家又是我们的贵客。”
“这便是药膳的方子,事无巨细皆记在纸上,请诸位贵客过目。”
柳培聪接过单子上下扫了圈,略微露出讶异模样:“桂枝的确有,可没见着虫草。”
“虫草可是珍贵货,要他们真放了,岂能不明着写出来?”
他身边的柳家人帮腔道:“上面墨迹都干透了,应当就是前几日写的。”
柳培聪将纸摔在郎中面前,脸色沉沉:“你再瞧瞧有没有哪里不对劲的。”
“好好看看。”
“是,是。”郎中哆哆嗦嗦,磕头如捣蒜。
他盯着那张薄薄纸页,上头每个字他都认得,可眼下没有一个能救他出窘境。
柳携鹰冷冷看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他自小最擅长的就是反指责他人,抢兄长的书后和娘哭兄长不和他玩,在外头撞了人说别人惹他。
遇着推脱责任能解决的事,他演起戏来炉火纯青。
移开纸,他满脸灰败。
“……回禀大人,并无,并无不妥。”
柳培聪看向问荇,不语。
问荇赶紧低头行礼:“若是您还不放心,可以请别的郎中来试菜。”
“要是一个郎中不放心,醇香楼就找三五个郎中来,虫草味道很明显,寻常郎中都能尝出来。”
可偏偏就是柳携鹰带的尝不出来。
“不必了,让酒楼掏出菜谱,本就是强你们所难。”
柳培聪体贴又和蔼地道:“我只是想多问两句,免得……”
他意味深长看向害怕的郎中:“有人心思不正,想要害柳家办不好迎春宴。”
噗通。
“小的知错!”
郎中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我,我闻错了,没有虫草,应当只……只是萝卜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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