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连鹊见到问荇的动作,脸上出现转瞬即逝的慌乱:“这个不行……”
可惜他说晚了,问荇已经拿起竹筒,他手指轻轻摩挲,察觉到手压着的一面上有花纹。
把竹筒翻面,是一张侧面看过去的半身人像。
从刀痕的粗细来看,这个竹筒雕刻得比其他所有都要走心,而且之前的风景都是写意居多,这个更像是精细的白描。
毕竟工具有限,过于难描绘的长睫毛被省略掉了,但标志性的桃花眼和微微上扬的唇角还在。
青年人侧目低头,似是在看些什么。倒像是他在做饭时的模样,也不知柳连鹊是哪天偷偷观察到的。
问荇一眼就看出上边的人是自己,但他瞳仁轻动了下,故作惊讶。
“这是谁啊?”
他的话太过突然,弄得柳连鹊顾不上羞,愣在原地。
“夫郎,你怎么能偷摸雕别的男人。”
问荇控诉似地举起竹筒,委委屈屈:“怎么还雕得这么好看。”
柳连鹊反应过来,瞧见他眼中藏得拙劣的笑,脸色微沉:“明知故问。”
问荇没想拦着他,他从问荇手中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夺过了竹筒。
“什么明知故问,我就是不知道才问。”
问荇扒拉着他空闲的那只手,附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你不能在路上见到好看的男人,就偷摸刻在竹筒上。”
“你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我怎么也算夫郎的糟糠……”
“问荇!”柳连鹊被他激得发抖,忍无可忍,“你要是累得连你自己也不认得,就多休息几日,别想着跟道士去除怨气,挖草药挣钱了。”
他将竹筒塞回抽屉,已然恢复镇定,不咸不淡看了眼问荇:“其他你随便挑,但是这个不行。”
“我觉得雕得不好看,要把它改成经常到窗口来的麻雀。”
那小麻雀羽毛鲜亮有光泽,比其他麻雀大一圈,就喜欢叽叽喳喳到处蹦跳,得了谷子就卖乖。
赖在他们窗口不走的样子,倒和问荇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鹊鹊雕竹筒的手快出残影x
第227章 礼尚往来
“我错了……”
“你没错。”
柳连鹊将柜子落了锁,岔开话题:“明日有很多事要做,先去休息。”
“我去休息可以,但你不能把我换成麻雀,麻雀哪有我好。”
问荇不甘心,他怎能还不如每天在窗边讨稻谷的麻雀?
“不换,快去休息。”
柳连鹊终于破功,越过问荇径直往屋里去。
进屋前,他特意把门拉得更开了些:“我睡之前,你也要躺在床上。”
“来了!”
翌日,清晨。
“问公子,叨扰。”
为首的道士不自在地敲开问荇家的门,等到问荇来开门,还往后退了几步,似在躲避洪水猛兽。
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也节节后退。
赵小鲤走上前:“小舅……问公子,柳公子,我同师兄师姐一道过来了,师伯他在准备符咒,还要晚些。”
他向问荇介绍着身后的师兄师姐,不加上赵小鲤一共五人,三男两女都穿着寻常百姓的便服,身边也有只形影不离的鸟雀。
“诸位请进。”
知道道士们太久不和外人接触,冷不丁同他说话别扭也是难免,问荇不甚在意,热情地迎他们进屋。
可道士们还是站在门口吹冷风,一个相貌年轻的道士求助似地看向赵小鲤。
原本胆小羞怯的赵小鲤居然成了传话的人,他同问荇解释:“师兄师姐们就不进来休息了,趁着中午怨气弱,直接去看那处泉眼,好让他们清楚情况。”
他语罢,一个道士拿出个锦盒,让赵小鲤递给问荇。
“这是长信师兄带来的灵芝,他说之前误会过问公子,所以拿灵芝来赔罪。”
来来回回传了几次话,赵小鲤逐渐娴熟:“请一定要收下,否则他心里过不去。”
问荇接过锦盒没有打开,看了眼虽然愧疚,但脸比山石还臭的道士。
道士移过眼神,不敢同他对视。
长生这些师兄弟姐妹除祟的本事不知道如何,但的确比长生的嘴还要硬。
连一向爱推辞的柳连鹊也只看了眼外头,就默许了问荇收下灵芝。
要是不收,道士们估计都不肯走,要一言不发堵在门口。但灵芝未免太过贵重,改日让赵小鲤偷摸还回去就是。
问荇带上些进山的工具,柳连鹊在小包袱里装了药草干粮和包扎用的布条,两人随着身着便装的道士们下山。
许久没下山的道士们多少都有些忐忑,一路上走走停停气氛尴尬。
人太多,许多道士时不时朝着他们看,问荇和柳连鹊也不好不管不顾说悄悄话。
快走下山时,问荇熟稔地打开柳连鹊背上的包裹,将一包麻糖递给赵小鲤:“我身上也没别的,这包糕点请各位道长吃。”
他平时下山就喜欢买些小糕点,好带好存,随吃随取还能防止进山体力透支晕倒。
柳连鹊不爱吃这些,所以买的糕点他半推半就尝几口,到最后大多进了问荇肚子。
赵小鲤犹犹豫豫接过去,随后先递给一个面善的,岁数更大的女冠:“师姐,这个很好吃。”
修道之人不能贪口腹欲望,女冠刚要拒绝,瞧见赵小鲤的模样有些心软,加上本来他们就亏了问荇,所以轻声道谢后,将麻糖塞进嘴里。
“师姐,你再多拿些。”赵小鲤露出个腼腆的笑来。
女冠接过三颗包着纸的麻糖,捧在手里。
一柱香后。
女子手中的麻糖已经只剩下一颗,她将一颗糖分给自己的师妹。
麻糖酥脆,表面有半透明的糖壳的花生碎,一咬嘎吱作响。
赵小鲤怕吃多了被说,做贼似得偷吃着,含在嘴里,只等到有山泉流动的拐角,借着山泉水声咬下去。
三个师兄弟嘴上不说,实际上频频侧目,都在好奇赵小鲤怀中的麻糖究竟是什么味道。
一来二去,紧绷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些,也没人总是盯着问荇和柳连鹊不放了。
“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山下去吃些饭再走?”
问荇提议。
“这……”
“这不妥当。”
恰好这时候延年身边的黄鹂鸟跟了过来,原本犹豫的弟子们瞬间规矩起来。
吃得正香的赵小鲤慌忙擦嘴,熟练地用自己跳大神时候学的动作,将麻糖藏了起来。
“那道长们稍等,我们先去买些吃食。”
先不管几个道士,他和柳连鹊买了花卷和馅饼,配上豇豆,坐在树边吃饱饭。
道人们咽着口水,只能看着其他方向念咒,无视掉行人们好奇的目光,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鲤,你吃。”柳连鹊递给眼馋的赵小鲤一块炸糕,趁着刚巧四下无人,看向黄鹂鸟。
“延年道长,这孩子算是我的亲戚,今日是我请客,劳烦对他网开一面。”
黄鹂低下头梳理自己的羽毛,默许了柳连鹊的投食。
赵小鲤欣喜若狂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僵着脸接过炸糕。
“谢,谢谢柳公子。”
有亲戚就是好。
其他道士压根就不敢看赵小鲤,冷风中带着油香的甜味勾人得可怕,太久没沾过重油重辣的他们根本受不住。
就连延年的黄鹂鸟都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还要远在隐京门延年拉着它。
等到吃好饭,问荇带着他们走人最少的一条近道,朝着山中走去。
这条路越走树林越密,道士们脸色越差,就连方才活络的赵小鲤都安静下来。
“……有很重的怨气。”
他说了其他道士没敢说的话。
前几天问荇清理出的道路还在,所以他们往里头走得还算顺利。
事已至此,哪怕是萌生退意的道人,瞧见柳连鹊和问荇这般认真又毫不畏惧模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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