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之后,景澜雪白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外袍被扯裂开一道长口,终于将洛元秋制住。
洛元秋双手虽被她擒住,但仍有一口利齿尚在,张着血盆大口向景澜脖颈咬去。景澜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脸颊,将她脸上扯出数道红印,使她不得靠近自己。
如此一番艰苦奋战,一刻钟之后终得成效,洛元秋大概是乏了,闭着眼睛靠在她怀中,如睡着了一般。
林宛玥见她二人一左一右半边脸上都是红痕,看向景澜的眼神生出一股敬畏来,顿时感觉柳缘歌的酒品还不算是最差,与洛元秋相比显然不知高了多少。见醉鬼们都已安静下来,她放轻声音道:“你送师姐回去?”
景澜顶着半个巴掌轻轻嗯了一声,那副姿态仿佛已历经世间沧桑。洛元秋在她怀中兀自睡地香甜,十分惬意地将头埋进她胸口。
林宛玥搀扶着柳缘歌出了酒馆,屋外夜寒雾重,偶有几片小雪落下,她将醉得迷糊的柳缘歌扶上马,而后自己也翻了上去坐好,看向景澜道:“那师姐就托付于你了,我先送她回去。若你得空,不妨来山上找我。”
驱马向前走了几步,忍不住转身看了眼她怀中的洛元秋,道:“……也可带上师姐一起。”
景澜颔首道:“好。”
林宛玥道:“多保重,下次再会了。”
景澜目送她离去,街上空荡冷寂,四处被深浓的夜色所掩,只余酒馆前一盏旧风灯倾泻下黯淡的光在她脚边。她将下巴搁在怀中人的发心,低声道:“只剩我们了,你想去哪里?”GgDown8
洛元秋自然不会回答。长街寂静无比,这不知去往何处的茫然,令景澜微微有些失神,她不禁想起许多年前,似乎也是这般站在夜色中,背着怀中人一步步离开。
夜中传来清晰的马蹄声,一辆青顶马车停在她们面前,车门处悬着一盏璀璨明净的琉璃灯。驾车人身着黑衣,一言不发地持鞭静候。
景澜先将洛元秋抱了进去,见她玉面映红,眼睫垂落,透出一种恬静,只是半边脸上的指印犹在,略有些突兀。她不禁有些后悔,暗怪自己下手重了些,便单膝跪在车中,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哪知洛元秋缓缓睁开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景澜一怔,以为她酒醒了,便将手收回,随意道:“醒了?知道我是谁么?”
洛元秋看了她一会,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两人四目相对,洛元秋红着脸,眼中似有一股狠厉,如火遇油般愈演愈烈,紧盯着景澜道:“你……”
景澜目光顺着她挺拔的鼻梁向下,落在双唇上,问:“我怎么?”
洛元秋恶狠狠地说:“可恶至极!”
景澜笑了笑问:“哪里可恶?”说着顺势搂住她的腰,两人额头相抵,洛元秋犹在说着可恶二字。景澜侧头,眼神微沉,情难自禁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洛元秋登时睁大了眼睛,仿佛极为震惊般看着她。景澜回过神来,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掩饰般偏过头去,脸上有些发热,道:“我……”
她还未来得及说完,便看见洛元秋贴近,唇上顿感一热。景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如擂鼓般一声快过一声。
突然她眉头紧蹙,难以置信般睁大眼睛,用力推开扑在身上的人。
洛元秋摇摇晃晃被她推开,唇上镀着层水光,含糊不清地说道:“让你……咬我。”说完又一头扎进景澜怀中,呼吸沉重,这次是当真昏睡过去了。
景澜一摸嘴唇,感到有些刺痛,果真是被洛元秋咬破了。想起今夜又是被她打又是被她咬,不由啼笑皆非,喃喃道:“真是欠了你的。”
。
第76章
寒夜中传来扑棱的拍翅声,几只黑鸟穿过浓重的夜雾飞来,停在曲柳巷口一户人家的门檐上,驻足不断向四处张望。
一道黑光闪过,石板路上多了两道模糊的影子,脚步声由远极近,从雾气中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华裙锦服,金钗云鬓,样貌生得十分妩媚,仿佛是刚赴宴归来一般。另一人裹着身黑袍,看不清长相,从身形来看,大约也是一位女子。她手中提着一盏灯,散发出黑紫色的光芒,丝丝缕缕向黑鸟所在之处飘去。
提灯女子问:“就在这里?”
锦服女人轻轻挥袖,那几只黑鸟又拍翅飞起,形如一团团黑雾,奔向另一户人家。它们在瓦檐上或停或走,最后聚集在一间小院上空,环绕飞着,好像忌惮着什么一样,始终不敢落下。
锦服女人挑唇一笑,道:“应当是在此处。”
提灯女子不等她说完,快步走向这间院子,手中灯盏黑紫二光交织流动,化作滔天阴火扑向院门!
积雪从小院檐角上滑落,只见火浪刚触及那扇老旧的木门,瞬间一道青光划过,黑紫火焰便如雪见烈阳,霎时消融散去。青光犹如一阵风,盘旋在院门前,当空幻化出无数柄小剑,向着提灯女子刺去。
提灯女子催动法力,手中灯盏光芒大盛。那些小剑遇见这光时稍稍一滞,随即化作流星般的光点四溢开来,在提灯女子的身后汇聚成数柄利刃,飞旋着自她身周掠过,如同有人在暗中驱使一般,巧妙的避开灯光所照之处。悬飞之时带起青光缭绕,织罗成一张密网,从提灯女子头顶盖下。
锦服女人掩唇轻笑,手指轻弹,一道红光迸出,只听几声轻响,青光登时散开。她施施然道:“想必这就是刺金师所在之处了,早先听闻她来了长安,还以为是谣传,不曾想竟是真的。”
提灯女子冷冷道:“来得正好。”
“你当真这般有信心,能杀了她?”锦服女子说道,“就在前些日子,她斩杀了教中的一名长老,连青仑护法也说过,此人非同寻常,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提灯女子收了法术,手中灯盏光芒渐弱,盘桓在院子上空的几只黑鸟也随之化为黑气归于灯中,她道:“只要是人总有一死,哪怕她有通天之能又如何?她既然来了长安,就别想再离开了!”
锦服女人眼波流转,娇声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不少,殿下那里也好交代了。”
提灯女子看着那扇木门不语,锦服女人又说:“如今城中戒备森严,太史局与司天台都已出动,你若是要做什么,一定要小心才是。”
“怕什么?”
提灯女子手中黑光展开,现出一把赤色的长矛,矛身上红光浮动,萦绕着一种难言的森冷气息。她随手一挥,划出一道血红腥光,不以为意道:“都杀了便是。”
锦服女子笑道:“那可不行,其中有些人护法大人还用得上。若是都贸然杀了,殿下那里也是要怪罪的。”
提灯女子瞥了她一眼,讥讽一笑,道:“你这王妃倒是当得称职。”
锦服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摇头道:“上元节之前,你都不可轻举妄动,需待护法大人安排妥当之后才能行事。”
提灯女子握紧了手中长矛,低声道:“那就再等等,让她多活几日……”
.
洛元秋睡得天昏地暗,隐约感觉有光照在自己脸上,便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被子遮住脸,继续接着睡。
如此不知睡了多久,她才慢慢转醒,打着哈欠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茫然地看着周围。
这是哪里?
屋中布置清雅,架子上摆着一只素色的瓷瓶,斜插着几枝梅花。洛元秋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软榻上,枕边花柜上放着一套新衣。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裳不知何时已被人换过了。
她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披着被子起身打量起四周。屋中并无人在,熏香暖炉尚有余温。洛元秋谨慎地绕过绣着彩凤的屏风,一不小心将柜架上的一样东西碰了下来。
她附身捡起,那是个螺钿漆盒,盒上并未上锁,是以落下时盖子掀开,露出盒中所藏之物,顷刻间散了一地。因裹着被子不便伸手,洛元秋只得将被子暂且放下,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那好像是十几张旧符纸,被叠成常见的三角样式,当中缠了一圈红线,边缘已经泛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符,值得人这般小心地收藏在盒中,陈列在柜架上放着。洛元秋有些好奇,看屋中无人在,便解开了其中一枚,两指夹着脆弱的符纸,慢慢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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