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莺道:“可下咒的人不是已经被元秋抓住了吗?”
柳缘歌道:“万一当初不止一人呢?不过只是随意说说,符与咒我可一概不知,不如我带你们去见涂山越,当面向他问个清楚,若此事是真,说不定还帮了他一个大忙。”
她说走就走,白玢忍不住问:“姑娘就这么冒然将我们带到太史令面前,难道不怕我们其实是骗你的?”
柳缘歌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公子会跳舞吗?”
白玢一愣:“不会。”
柳缘歌道:“你要是骗了我,教坊里有的是姑娘能手把手把你教会。”她拉长了声音道:“不过男子入教坊嘛,都是先要净身的。”
白玢闻言脸都绿了,陈文莺毫不留情面地笑出声,见柳缘歌目光扫过,马上道:“我虽然不会,但我可以学!”
柳缘歌扑哧一笑,当真是明媚照人,她掩唇道:“好一个可以学。”
三人很快来到太史令办公之处,柳缘歌先让陈白二人在外等候,不待人通传便径直入内。见书案前坐着一人,正是涂山越无误,柳缘歌道:“涂山大人。”
涂山越既不答话也无动作,柳缘歌心中奇怪,上前几步推了推他,谁知涂山越一推就倒,落地时砰地一声衣冠散开,居然是个草做的人!
草人心脏处登时迸发一道强光,如疾矢般朝着柳缘歌射来,柳缘歌袖中彩带飞出一挡,立刻被光芒绞断,她惊怒不已,呵斥道:“何人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这时那光芒一收,忽有人道:“怎么是你?”
柳缘歌一听声音便道:“是我又怎样?涂山越,你没事在屋里布置什么机关暗器,别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涂山越从暗处走出,愁眉苦脸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真是作孽。”
“你当我想来?要不是帮人传话,请我来我都不来。”柳缘歌道:“不过在此之前容我多问一句,涂山大人,贵司内奸不少,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了?”
出了内贼少不得要落个监管不力识人不清的罪名,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涂山越叹道:“自然是越快了结最好,难不成还想留着过年?”
柳缘歌才明白那布置是为内鬼准备的,便告罪道:“原来那不是暗器,是我唐突了。来的路上我捡到两位证人,是你局中的掣令官,正在外候着,不妨把他们先叫进来问一问……”
即有人来禀告:“回大人,夏官正大人已经至。”
柳缘歌神情微妙:“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就知道了?”
涂山越扶起那草人,又在它心口处塞了个纸团,而后转身走向暗处,柳缘歌跟在他身后,听他说道:“同僚一场,我也不愿是他。”
两人一入暗中,霎时身影如墨痕入水般隐去。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人,躬身道:“下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因何传唤?”
草人自然不会作答,夏官正迟疑道:“大人?”
正当柳缘歌以为他会像自己一样,上前去看时,夏官正竟一脸警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进反退,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这不是心中有鬼还能是什么?!
柳缘歌当即出手,彩带飞出,却是向着夏官正脚下而去。两条彩带像是条灵活的蛇在他脚下穿来绕去,夏官正只顾防备前方,没来得及注意身下,躲避间险些被绊倒在地。他身为法修,未想还有这种东西,一时应对不及,不免心神大乱。正当他手探入袖中要取出什么东西的时候,涂山越低喝一声:“去!”草人心口再放光芒,这次却如罗网一般当空散开,向夏官正罩去,转眼间就将他缠绕捆绑住。
眼看人已落网,涂山越才从暗处走出,蹲在他面前道:“单离,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这般明珠暗投有意思?”
夏官正仿佛一尾落入网中的鱼,越挣扎那网束缚的越紧,他冷笑道:“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不明白。下官不过是受大人传唤来此,不知大人这又是何意?”
涂山越料到他不会老实交代,将他手掌翻上重重一按,只见他掌心突然满布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伤痕如斑斑字迹,深深烙在他的手中。涂山越叹息一声:“果然是你潜入司务处,在云监的新令牌上动了手脚。你大概不知,云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遭,一开始就在那些令牌上设下了符。”
夏官正神色冰冷:“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大人煞费心机布下此局为了抓我,又拉来云监作伪证,其他几位官正大人知道吗?”
涂山越惆怅道:“算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你好好想一想罢。来人,先将他带下去。”
说完回头一看,他被吓了一跳:“你看我做什么?”
柳缘歌若有所思道:“适才你那般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这别是你的姘头罢?你外头这一笔笔的风流债算都算不完,怎么连同僚也不放过?我说怎么回回去寻你,你回回都不在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涂山越一愣,旋即气得七窍生烟:“胡说八道!我和单离……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柳缘歌总算是报了新仇旧恨,心中暗笑,道:“哦,我不过这么一说,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涂山越冷静下来,怒道:“明日我就让人做个牌子放大门外,上书‘柳缘歌与狗不得入内’!你给我等着瞧……”
柳缘歌惊讶道:“我就算了,你连狗都不放过吗?”说着后退到门外,故作沉痛道:“可怕可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会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涂山越:“……”
.
城外风雪铺天卷地而来,天光墟里却是一片寂静,仅有点点雪花落下。
这等隆冬时节,此地草木不但未枯,更有欣欣向荣者。东边一隅繁花盛放,如烟似雾,临水相照,仿若云霞落于河畔,美不胜收。
景澜坐在亭中,抬首见雪从林间飘下,便如玉屑落琼瑶。折了一枝在手中把玩,她不觉想起洛元秋。
蓦然传来一阵扑腾声,一只黑鸟停在枝头,片刻后落地化作一道黑雾。景澜收敛心神,看向来人恭敬道:“叔父。”
顾况一身黑衣,随手拂开枝条道:“难得教主今日不在,我才得空来见你一面,事都办得如何了?人都放出来了?”
“几条恶犬,关的久了些,一朝脱困便凶相毕露。”景澜道。
顾况笑了笑:“那你可别被他们咬了,自来恶犬伤人,伤的可不只是旁人,有时连主人也会撕了。”
景澜握着花淡然道:“这是自然。”又道:“一切如叔父所言,六皇子打算以傀为兵,准备在上元节攻入皇宫。”
顾况道:“教主派到他身边的是位姓孙的长老,此人空有资历,本事倒是平平,不过诡计多端,极擅心术,笼络了不少能人干将。其中有一位姓阳的咒师不容小觑,当初在路上布下咒尸等你的便是他。他有驭尸之能,傀经他手处置之后,能与生者无样。”
景澜想起自己与洛元秋相遇时那具写满咒术的尸体,道:“原来那是他所为。”
顾况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将从白塔中取的东西看好,切记不要让教主得到。要是真保不住,便当场毁了就是。”
景澜点了点头,顾况又道:“顾凊来找过你没有?他当真是难缠,追了我几日,险些耽误了我的要事。”
“不久前见过一面,”景澜道:“我与他无话可说。”
顾况端详着她的神情,微笑道:“父女连心,他又对你愧疚甚深,只要你开口,他无有不应的。你就多拖些日子,别让他再追着我不放了。”
景澜半真半假道:“我没有这样的父亲,如果不是为了叔父,我万万不会再去找他。”
顾况笑道:“还当你有了亲爹,便会忘了叔父呢。”
景澜面露感激道:“他既未养育过我,也未教导过我,我心中从未将他视作父亲。叔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无叔父相救,便无今日的我,我又怎敢忘了叔父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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