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有人踩过积雪发出的咯吱声。与此同时,瓷罐中的赤光再度鸣叫起来。洛元秋推了推陈文莺,低声道:“快醒醒,有人来了!”
陈文莺睡的有些迷糊,闻言下意识翻身下床,顺手拖过一个枕头塞进被子里,又将被角掖好,透过床帐看,倒真像有个人在睡觉。这一套她做的熟练无比,显然不知练了多少回。洛元秋生出一股敬意,将桌上的瓷罐拿起,与她一起躲在床与墙的夹缝中,等着人来。
陈文莺摸出一把剑,低声道:“不是吧,来的这么快?”
洛元秋道:“难得赤光现世,他们可能是等不住了。”
陈文莺看了瓷罐一眼,问:“这虫子怎么又叫起来了,它不累吗?”
洛元秋小声道:“能结茧的一般是公虫,他们会带着母虫来,两虫若是感应到彼此,公虫自然会放声鸣叫。”
陈文莺怒道:“什么,他们还要生小虫子,也太恶心了吧!”
洛元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权做安抚了。陈文莺一朝摆脱了困扰多年的血咒,化悲愤为怒意,脾气也日益上涨。洛元秋毫不怀疑,若是怒气能转为灵力,陈文莺此时恐怕举世难逢敌手,一拳就能将当初给她下咒的人打趴下。
脚步声传来,陈文莺身子微僵,两人不再言语,屏气而立,一同看向屋门。此时正值夜深人静,陈府中人都已睡下,连打更声都不曾听闻。仿佛有风吹来,屋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人形如鬼魅,掠进屋中,直奔床榻而去。
他扑向床的瞬间,陈文莺闪身而出,一脚将他踹向床里,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雪,在昏暗的屋中晃出一道明光,倏然向那人劈下。
那人闪躲及时,避过这一招,手在床上一够,将被子卷起,想连人带被一起抱走,谁知等他抱在手中才发现,那竟然是个枕头。
他顿时明白是中了埋伏,身形似游鱼,正欲跃窗而出,却被一道青光拦住,不得不翻身退回屋中,在地上滚了几圈。洛元秋随手打破瓷罐,捡起里头装着赤光的小盒夹在手中,摇了几下,看着地上那人道:“想要这个?”
那人一震,目中精光一闪,从地上缓缓站起,转身向洛元秋扑去。谁知洛元秋将盒子一扔,陈文莺旋身接住后,吹了几声骨笛,乌梅随之破门而入,一脸兴奋地看着她们二人。陈文莺拿剑指了指那人,喝道:“乌梅,快上!”
但乌梅却盯着她手中的木盒不放,似乎对这个能发声的盒子产生了无穷的兴趣,尾巴甩了甩,张口一叼,风似的奔出屋子。
陈文莺手上一空,待回过头去看,登时傻眼了。
洛元秋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先是一怔,飞快道:“先抓住他!”
那人率先反应过来,不与她二人在屋中继续缠斗,掠出房门,追着乌梅身后而去。洛元秋紧随其后,对着手中银镜用力一吹,镜面上浮动的莹光散做光粉,在空中化作数十把银光闪闪的小剑,她掐决默念,最后低声道:“去!”
银剑快入疾风,顷刻间便追上了那人。乌梅叼着木盒在庭院雪地中绕圈,仿佛也明白这人是要抢自己的东西,眼睛眯起,嘴巴咧了咧,亮出利齿,发出警告般的低吼。
破空身传来,那人挥臂一挡,只听叮当几声,还以为是什么暗器。谁知银剑被他挡下后,在空中化为光粉,又凝聚成剑,再度向他袭来。如此反复,银剑如流星般环绕住那人,那人终是闪躲不及,银剑将他衣衫割破,留下数道伤痕,流血不止。他眼看不敌,然陈文莺已持剑奔来,当即厉声道:“徐长老,你还在等什么!”
陈文莺怒道:“居然还带了帮手,还要不要脸了!”
洛元秋转身将她护在自己身后,随着那人话音落下,从院墙外传来扑腾几声,几只黑鸟拍翅飞来,发出凄厉的尖啸。一道黑影在庭院中现身,踩过积雪慢步走来。
其时天空云开月出,将整座院子映的份外明亮,待黑影走近,洛元秋才看清他的面容,那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自右眼斜斜而下,从面上划过。他手上拿着一把漆黑的短杖,杖头黑气缭绕,分出数条,与飞在半空的黑鸟相连。
他略微一瞥二人,又闻声看向乌梅,片刻之后,声音轻柔地说道:“既然阁下已将赤光取出,何不与我行个方便?将它交予我,也能物尽其用。”
陈文莺刚要破口大骂,握剑的手却被洛元秋按住了,只得悻悻地闭嘴。洛元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最后落在他的眉心,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血痕,她若有所思看了一会,说道:“要是不给呢?”
男人笑了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短杖却蓦然爆发出无尽的黑气,风暴般席卷整座院落,带起积雪翻天覆地涌来!
陈文莺哇地大叫了一声,被狂风吹的东倒西歪,想拉着洛元秋进屋躲避。但洛元秋屹然不动,任由那黑气汇成的风暴汹涌袭来。陈文莺剑险些从手上滑脱,喊道:“走不走?”
洛元秋神色平静,那黑气停在几步之外,竟是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步。她手中银镜亮起,一片柔光挡在她们面前,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黑气的前行。
“哇,”陈文莺握紧了剑,心有余悸地道:“我还以为会被风刮走呢,吓我一跳。”
洛元秋随口道:“那倒不至于,这点小把戏,没那么大的威力。”
这时从她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乌梅在院中上蹿下跳,被三个黑衣人追着跑,陈文莺见状怒不可遏,提剑便冲了过去,一个漂亮的旋身,向其中一人挥出一剑,那人俯身躲避,却挨了乌梅一尾巴,被扫进雪地里。
一人一兽配合的天衣无缝,乌梅奔上墙,尾巴将一人扫落,陈文莺上去抬手就砍,不过几下就击退了三人。三人从雪中站起,丢了手上的短剑,手持白骨制成的长鞭扑来,陈文莺以剑抵御,惊讶道:“變骨?你们竟还有这个!”
乌梅似乎也很忌惮这长鞭,犹豫着不敢上前,局势陡然转变。
洛元秋正要去帮她,那黑衣男人却闪身而出,手中短杖一挥,黑气幻化出一只庞大的凶兽,四尾二头,煞气凛然,正是传说中以百兽为食的變兽。
“南楚陈家,久闻大名,果然名不虚传!”男人说道,“只是不知道阁下又是哪派高人,还请指教!”
洛元秋把玩着银镜,漫不经心地道:“指教什么?我一个符师,要如何指教咒师,这不是说笑吗?”她看向男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眸光冰冷,说道:“我倒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喝人血的感觉如何?”
她用银镜在自己眉心间轻轻点了点,笑意渐寒,道:“或者说,喝死人血的感觉如何?”
男人神色骤变,變兽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声,利爪一挥,当空扑来,将房檐上的积雪震的簌簌落下,犹如又下了一场小雪。陈文莺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待认出这是變兽来,却是两眼放光,叫道:“什么,这就是變兽吗?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哇,它叫的好难听!”
洛元秋答道:“那是幻术!假的,不是真的!”
陈文莺很失望,从乌梅背上翻身而过,剑光一挥,踹飞一人,捡起那条骨鞭几剑砍断,随意丢到雪里,又看了黑气幻化的變兽几眼,喃喃道:“可恶,怎么会是假的!”
乌梅在雪地里疯狂刨了一个坑,把折断的骨鞭埋进去,用力踩了踩,喉咙发出呼呼的声音,显然已被惹翻毛了。它将嘴里的木盒一吐,驮着陈文莺冲向另两人,陈文莺不曾留意,被它从背上掀翻在地,一头扎进雪里。
陈文莺塞了满嘴巴的雪,爬起来呸了几声,抓过剑站起,视线扫过被半埋在雪中的木盒,忙捡起来放耳边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声响,又晃了几下,疑惑道:“不会是死了吧?”
在庭院中央,變兽喷吐着黑气,却连洛元秋的衣角都不曾碰到半分,它在雪地上绕了几圈,后退半步,利爪上的黑气已被消磨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多数残缺,显然已非活物,而是一具彻头彻尾的兽尸。
洛元秋手持银镜,柔光点点撒落,凝成一柄方正的长剑。剑身环绕一层紫光,看上去光灿莹然。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
还没有评论,快来抢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