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玢捧着茶盏,看着店外纷然大雪,摇了摇头道:“这又不是洛姑娘说了算的,你就别再问了。”
陈文莺面色不虞,道:“诶,我可不想再见着她了。”
洛元秋看向窗外,心绪略有起伏,道:“巡夜的时辰快到了吧?今夜的雪,下的却这么大。”
白玢放下茶盏,像是察觉到什么,问:“洛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文莺奇道:“元秋,你怎么总在走神?莫不是被那咒师下咒了吧?”
洛元秋摆摆手,哭笑不得:“你想多了,她怎么会对我下咒?我只是想起那丹药与咒术一事,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了结。”
陈文莺捏着点心咬了口,含糊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太史局中有那么多的大人,哪里轮得到我们来操心?”
白玢却道:“洛姑娘是的意思是……?”
洛元秋若有所思般看向窗外,伸手指了指道:“在那里好像有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那窗户半敞着,外头已经入夜,隐约看到密密麻麻的雪花落下,连成灰蒙蒙的一片。陈文莺当即将窗户完全推开,风霎时吹了进来,她冷的缩了缩脖子,四下一扫,飞快地关上,疑惑道:“没看到有人在啊。”
洛元秋眉头微蹙,却没说话,径自走到窗边,开了半扇窗向外看。
陈文莺刚要开口再问,白玢却拉住了她,低声道:“这件案子是我们查出的,无论是探听情报还是报仇,最快的都会寻着我们头上来。临行前张叔是如何与我们说的,你都忘了吗?”
陈文莺神色一变,慢慢坐下来:“我记得他说,当年那件事,其实并未了结。京中鱼龙混杂,千万要小心行事,莫要张扬。”
白玢道:“没想到此案竟涉及如此广泛,又和百绝教牵扯上了干系,真是不想张扬也难呀。既已显名,难保不被有心人记挂上。”
陈文莺迟疑道:“难道元秋没看错,当真有人盯上我们了?”
白玢沉默了一会,道:“无论如何,小心行事总归是没错的,你跟紧洛姑娘。”
陈文莺不解道:“为何?”
已入夜,茶楼中客人纷纷散去,伙计在门外殷勤送客,茶客们在店外拱手道别,相约明日再来。不过少顷,茶楼中已去了大半客人,突然安静下来。
白玢低声道:“我曾去信家中,请我爹打听洛姑娘师承……今日清晨才收到回信,寒山门大概是个隐居世外的道派,知晓的人少之又少,故而也查不出什么来。但信中却提及另一件事,光启年间,天师府奉朝廷之令暗破百绝教,另请了数位高人相助,其中有一位便是姓洛,出自寒山门下。”
陈文莺大惊:“难道洛姑娘是那人的后人?这岂不是说她与百绝教有仇?”
白玢把茶盖合上,瞥了窗边人一眼,随口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陈文莺急道:“你这话说一半,还不如不说呢!”
白玢摇了摇头:“如果只是动刀动剑的打打杀杀,你我二人定然不怕。但若是什么符术咒术,碰上了一概不知,那要怎么办?所以我叫你跟紧洛姑娘,这总是没错的。”
陈文莺闻言在胸口按了按,诚恳道:“实不相瞒,她给我的那道符,其实我一直揣在身上呢。”
白玢正要低头喝茶,不妨被人捅了捅,差点把茶给洒了。见陈文莺靠过来,无奈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陈文莺道:“元秋不是也送了你一道符吗?”
白玢指了指袖中,陈文莺了然,抬头看看说:“她怎么一直在那站着?我去看看!”
说完几步跨至窗边,洛元秋听声转过头来,陈文莺好奇地问:“如何了?”
外头风雪愈发的大,洛元秋关上窗,犹豫地道:“好像是不见了。”
陈文莺将身子探出去又看了看,顶了一头雪花回来,道:“不管了,看时辰快到了,咱们也该走了。”
三人出了茶楼,伙计在身后招呼再来。不过走了几步,陈文莺突然道:“元秋,你这是怎么了?”
洛元秋闻言微怔,只见陈文莺抬起手臂,一脸莫名:“你牵着我手做什么?”
今日与景澜手牵来握去,几乎已成了习惯,洛元秋不知为何面上一热,松开她的手笑答:“怎么,不行吗?”
“当然能,咱们都这么相熟了。”陈文莺打量着她道,“只是有些突然,你从前也没来牵过我的手,怎么今天好像变了个人?”
洛元秋为了自证,只得又牵起陈文莺的手。陈文莺见白玢瞥了过来,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白公子,你怎么就不是个女子呢?”
白玢呵呵一笑:“若是不幸成了个像你这般的女子,那还是别了。”
他二人吵吵闹闹,洛元秋握着陈文莺的手走在一边,莫名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景澜与陈文莺都是女子,为何她握景澜手的时候,心跳总是要快上那么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前天更新完涨了不少收藏,偷偷问一下大家,是不是哪位小可爱帮我去推文了鸭?
我不信这文能自己涨收……
先说一句谢谢啦,么么
。
第36章
洛元秋百思不得其解,趁陈文莺不注意,暗中偷偷捏了几下,独自感受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但她一时又说不出,只能暂时将这事放到一边,专心去思考那两道咒术的事情。
“元秋,你在想什么呢?”
陈文莺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笑嘻嘻道:“怎么了,这一个时辰不到,你倒是走了十几次的神了,我可都看着呢。”
洛元秋握紧她的手道:“我在想这百绝教,到底是个什么教派。”
此话一出,不仅陈文莺睁大了眼,连白玢也看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道:“洛姑娘竟不知吗?”
洛元秋被他二人看的有些窘迫,耳尖微微泛红,低声道:“诶,是不曾听说过。”
白玢与陈文莺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有些疑惑。陈文莺体贴,便出言为她讲解起来。
这百绝教兴自南方,起先在民间并无名显,连庙宇都未有一处。后来不知如何壮大起来,信徒教众蜂拥而至,在淮河以南之地莫有不知其名者,最繁盛的时候,迎神时的排场能有几十里,信徒肘行膝步,焚香祷祝,家家户户朝参暮礼,香花供养。此教不仅有了参拜的庙宇,甚至一度压倒了受朝廷封赏的正寺高门。
但这百绝教最为神奇之处在于,信徒们所供奉的并非是什么泥塑偶像,而是此教教主,一个真真切切的大活人。有信徒联名请官府上奏朝廷,要为百绝教与教主封正扬名。但古往今来,从未有活人受封的先例,哪怕圣人贤君在世时都不敢如此,区区一个蛮地野教,比跳蚤大不了多少的东西,竟然有这等荒唐非分之想!
南楚之地素来信奉鬼神之说,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隔几月就有什么仙姑仙人出世传教,香火一时旺盛,引得凡夫愚妇争相供奉也是常事。因为这个缘故,当时知府便态度强硬地回绝了这幅几县千人一并署名的敬神卷,并斥责县令,命其约束乡人,惩治这群坑蒙拐骗之徒,清肃乡野淫祠,以正风气。
此令一下,几县县令何敢不从,将在县内传教的百绝教教众收押于牢中,不过短短几日,县衙牢房中竟是关满了人,连挤都挤不下了,案牍上的状纸都换作了成堆的请愿书,仿佛牢中押的不是什么传教蒙骗民众的歹人,而是清清白白的圣贤君子!
有那等受不住县中百姓苦苦哀求的县令,只好另行奏报,请知府示下。知府初闻此事勃然大怒,小小野教,竟敢公然与朝廷官府对抗。便命人将那教众中声望颇高的十人押送至州府,一番审讯之后,当场判了斩首,待半月后朝廷文书批下,立秋那日立刻推到菜市口行刑。
洛元秋听到此处,一片雪花恰好吹进眼中,她被冰的浑身一颤,伸手揉了揉道:“再然后呢?”
陈文莺道:“然后那些百姓也不知是被什么人煽动了,纷纷聚集起来,涌到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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