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把烧开的茶拎下来,道:“藏光。”
洛元秋惊道:“这就是藏光,怎么被封在这里头了?它不是在师弟手上吗,为什么要给我?”
景澜本想说他当初还用这弓射了你一箭,但想想还是算了,端着碗吹了吹茶汤道:“不知道,你得问他去。既然说了给你,想必不会再讨回去了。”
洛元秋捏着晶石观察道:“可是这被封着,要怎么用?”
景澜随口道:“你不是一直说箭随意动,这便动动看会如何。”
那晶石甚是坚固,洛元秋连砸带锤,又扔进炉里烧,面上连道裂痕也没有。看着雪地,她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是颗种子,要种到地里等它自己长出来?”
景澜听了差点把茶喷出来,将碗中剩下的泼了捂着嘴退到房里。洛元秋坐在将熄的炉前思索,片刻后她两指凝起一道细如发丝的青光,试探着向那晶石刺去,仍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干脆召出青剑,把晶石扔到雪里,两指一并朝那处斩去,听得啪嗒一声脆响,一道银光从雪里迸射而出,在空中幻化出只色泽深紫的鸟影。洛元秋下意识伸手去接,它却马上消失了,只剩一根紫色的羽毛从天空缓缓飘下,正落在她的手中,围绕拇指化作一道深色印记,就如同射箭时所佩戴的扳指一般。
洛元秋登时惊了,这景象和自己当年从师伯手中得到飞光时一模一样。她张开五指去看那印记,见它正慢慢隐去,依稀能看出是只鸟儿的形状。
“……这就成了?”她喃喃道,有些犹豫不定,比了个挽弓的架势,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虚放一箭,霎那间紫光在她手中一闪而过,快到几乎无法看清,便在收势的瞬间归于虚无。
周遭安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洛元秋静静等了一会儿,走到那树下张望,只听崩裂声骤响,雪粉哗啦倾泻而下,直接将她埋成了个雪人。
不等她刨开雪,一只手便探进雪中,拽着衣领将她拉了出来。景澜道:“这又是在做什么?”
洛元秋抖了抖袖子,落下一小堆雪块:“刚才试了试藏光,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景澜道:“你把珠子砸开了?如何,射的准吗?”
洛元秋茫然:“我当时对着树随手射的,并没有一定要射中的念头,这算吗?”
景澜思量片刻,道:“你白天打算用草射什么?”
洛元秋道:“射雪。”
恰好此时又下起雪来,犹如漫天鹅毛飞舞,景澜按着她的肩道:“那就再试一次。”
洛元秋站在她身前缓缓张开手臂,仿佛凭空握住了一张无形之弓。她目光微凝,倏然放开手,紫光一闪,微扬的落雪中有一片似乎脱离了下坠的轨迹,如被风拂过,重重钉在了柱子上。
景澜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漫不经心道:“确实是心随意动,无有不中,此弓在王宣手中算是埋没了。”
洛元秋疑惑道:“他为什么不要它了?”
景澜心说还不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但她不想为王宣解释,只道:“这你要问他自己。”
洛元秋吁了口气:“还是用完后还给他吧,不然总觉得心中不安。”
两人在雪中站了一会儿,洛元秋忽然握住景澜的手道:“好像在做梦一样。”
景澜嗤道:“你别还手,让我揍你一顿试试看?”
洛元秋觉得此计可行,当即闭上眼道:“好吧,你动作快些,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吻住了嘴唇。
半晌后两人唇分,景澜笑道:“罢了,我可舍不得。”言罢拉着洛元秋回去歇息了。
。
第193章 不可
翌日清晨,洛元秋在一片爆竹声中醒来。
她先是一惊,盯着床帐看了一会儿,大有今夕何夕之感,恍惚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正窝在景澜身侧。景澜气息和缓,像从前那般将自己圈在怀里,腕上戴着新编的手环。
哦,还有一枚新鲜的牙印。
估摸昨夜两人纠缠得太狠,景澜嘴上说是舍不得,可一旦入了床帐欺负她来可谓是不择手段。洛元秋虽然被她糊弄上了床,但也毫不相让,两人你争我夺,差点从床上打到床下去。
之后两人肌肤相贴气息缠绵时,洛元秋情难自抑,不住回吻她。景澜便趁机打趣,说她像一只小狗。作为报复,洛元秋立刻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
她醒来后不久,景澜也跟着睁开眼,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开口:
“我记得今年不是狗年吧。”
“完了,你又长一岁了。”
洛元秋眼中凶光顿起,翻身压住她道:“谁是狗?”
景澜微微仰头,露出光洁白皙的肩头,示意洛元秋来看:“谁下嘴咬的谁就是。”
只见锁骨上又是一个清晰的牙印,点点红痕印在肌肤上,从胸口向下延伸……洛元秋顿时想起昨夜的荒唐事来,随手抓到一件衣服就往景澜脸上罩。
景澜揭开一看,道:“这是你的衣服。”
洛元秋:“……”
两人又胡闹了会儿,各自起床穿衣。洗漱完后景澜拿来一个腰坠,上头挂了个金灿灿的元宝,元宝下又挂了一连串小的,都是元宝的样式。
洛元秋一见这东西便笑了起来:“你居然还记得!”
景澜道:“当然记得。”
当年景澜上山后向洛元秋请教名姓,洛元秋道元秋二字时,怕她不知道是哪个字,就说是元宝的元。景澜问那为什么要叫元秋,何不叫元宝?
从那时起,洛元秋每年都会收到一盒金子打成的元宝作为新年礼物。
洛元秋如今再想起此事,便觉得景澜昨夜的行为也不是那么可恶了,抱住她道:“这是给我赔罪的?”
景澜在她下巴上轻轻一勾,暧昧道:“赔什么罪,那不是你自找的吗?”
洛元秋无言以对,抱着她晃了晃,想了会儿道:“奇怪,为什么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我了?”
景澜微笑道:“巧了,这话也有人说过,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是你带坏了我。”
这番言论近乎于无耻,洛元秋当即放开她转身走了。
.
洛元秋一得到藏光,更是沉醉在射术之中,从那日之后,在尝试过一切能够当箭的东西后,终于无物可替,她这才想起了飞光。
说来也怪,她还记得年幼时从师伯手中继承此剑后,光是将飞光凝为剑光召出都费了许多功夫,不像现在,召出藏光也只是动念间的事。
洛元秋将飞光凝作一只短箭,在手中欲射,却不知该射向何处。她去看那夜随手所射的那棵老树,树身已经从中裂开,一分为二,勉强支撑着尚未倒下。那树上的伤痕却平滑无比,一看便知绝非人力所为。
虽是初试这把弓,洛元秋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尤其是当她以飞光为箭,搭弦欲射之际,这两把神兵彼此呼应,青紫两光相融相合,似乎本就该融为一体。
有那棵树做前车之鉴,洛元秋一时不知道该朝哪儿射。随手指箭朝天,那一瞬间风息云滞,万物死寂,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变化,思量再三还是放下手臂,收回青光。她心中隐有预感,这一箭绝不能轻易射出,必要留在至关重要的时候。
于是她又开始坐回池边,以草芥为箭,将藏光当作是一把短弓,继续练射箭去了。
她所在的小池就在景澜书房外,一开窗便能看到。两人隔窗各做各的事,都知道彼此就在身旁不远处,是以格外安心。
转眼间便到了初十,太子监国的诏令已经传至州府。而上元节前一天是朝觐的日子,各地官员依次上贡,藩王入京,宗室上表道贺。不知是否是皇帝有意为之,要给太子造势,这次朝觐比以往操持的更加隆重,就连玄门世家也需封命入城道贺。
如此一来司天台与太史局岂有不忙之理,景澜自初四又开始早出晚归,运气好两人还能在睡前说上几句话。洛元秋眼看她似乎憔悴了不少,心想怪不得当年宋天衢得了台阁一职后挂冠而去,宁愿在乡下种菜也不做官,可见还是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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