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门另一侧,借着夜色掩盖,一支军队鱼贯而入,向火光所在之处奔去。
皇后展开手中密报看了眼道:“段武灵倒是有几分手段,这么短短片刻的功夫,就将他们其中一批人诓骗到宫里去了。”
她身旁一名身披大氅的女子闻言诧异道:“这时候入宫,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赵奉手下的人未免也太蠢了吧?”
皇后道:“不是老六手下人蠢,而是他太小心,处处提防着旁人,唯恐透露太多消息。他只说自己养了三千死士,能一举攻破宫城,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即可成事。他怎么敢说他驱使的是一群真真正正的死人呢?有先帝之鉴在前,若是跟随他的那些老臣知晓内情,恐怕早就退避三舍了,又如何会愿意陪上身家性命一赌?”
方才问话的女子正是寿康公主,答道:“说的也是,若等他当了皇帝,看哪个大臣不顺眼就把人拖下去做成活尸,那满朝文武还不纷纷辞官回家去种田,哪个还敢出来做官,不想要命了吗……”
说话间皇后不紧不慢取出黑布蒙住脸,寿康公主见状道:“母后,你这副样子好像话本里说的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啊。”
“咱们此行可不就是去做土匪的?”皇后正气凛然说道:“你看看,这不正应景了?此时夜黑风高,咱们兵分三路,先将他们一举拿下,再汇合后冲进皇宫……”
寿康公主抚掌赞叹道:“此计甚是妙!抓了赵奉后,平定叛乱,到时候母后手握重兵,即刻便可登基了!父皇老早就盼着有人能替了他的职,好让他每日睡到午后,不用再去赶着上早朝了。”
皇后甩出一条黑布塞进她怀里,冷笑道:“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这皇帝谁爱当谁当。你要是有心思,去和你大哥说一句,保不准他就让出太子的位置,换你来做皇太女!”
一想起长兄的念叨,寿康公主便觉得耳根发麻,恶狠狠系紧脸上的布条道:“我看父皇这次说不定打的就是这主意,假病成真病,借机隐退好让大哥顶上,这下他自己便能做个逍遥无事的太上皇了!罢了,我可没什么大志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公主去……”
言罢双膝一动,鞭梢轻甩,纵马没入沉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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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快杀!”
宫道上傀兵所向披靡,无情碾压过活人士兵,鲜血溅上宫墙,只留下大片暗红。
银翎卫终于察觉到与之交战的并非是寻常人,开始向后退去,想要迅速撤离宫道。城墙上,赵奉目睹这一幕怒道:“快杀了他们!别让人跑了!”
两侧宫门一落,迟来的援军被堵在外,宫道内的残兵又无法退出,甚至有人临生逃意,脱下盔甲试图爬上墙逃走,但很快就被追上的傀兵一剑刺下,只听惨叫声回荡在宫道中,有弃剑之人声嘶力竭喊着什么,赵奉只听见殿下二字,轻笑道:“现在可不是殿下了,是陛下。”
他料想无非是什么求饶之语,便懒得再去细听,更没有发觉这些人并未着侍卫装束。从墙头下来,他沉醉在轻易碾压敌人的喜悦之中,对身旁沈誉笑道:“这些银翎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平日瞧着个个不可一世,我还以为都是些硬骨头。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求饶上了!”
沈誉道:“人的骨头再硬也比不上刀剑,这道理再浅显不过,真正懂的人却不多。”
赵奉大笑,道:“说的对!就让那些个硬骨头瞧瞧我们的厉害!传令下去,开门让傀兵冲出去,把后方赶来支援的通通杀光!”
那几名手持音器的法师当即奉令,引导傀兵冲向宫门。门后新来的几队人马尚未发觉异样,高喊道:“我等奉六殿下之命前来支援,烦请将宫门打开放我们进去!这是殿下手谕与令牌,请看!”
未等传信使将东西包好一箭射上墙头,宫门便已经开了,众人不由欢呼一声,领头年轻人欣喜道:“诸位随我入宫援助殿下,勿贪生畏死,成事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门后本该有人前来接应,此时却安静无声,只听沉重有序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身负重甲的士兵出现在火光下,剑槽中盈满鲜血,正不断滴落。GgDown8
年轻人犹自未觉,策马上前问道:“还未请教是哪位大人在此驻守——”
话音未落,血色喷洒而出,年轻人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仍带着惊讶,他手中火把随之滑落,掉在马蹄边,照亮了他血污斑斑的面容。
眼见领队之人被杀,众人哗然色变,立刻驱马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傀兵从门后涌出,将援军包围在内,持剑扑上!
有人怒吼:“是什么人!我们是追随六殿下而来的,你们怎敢……”
四周惨叫接连而起,众人慌乱之余,有人竭力大喊:“杀不动,他们身上都穿着盔甲!”
“快退,先撤离此地再说!”
“撑不住了!……火攻,快用火攻!”
也不知是谁将火油泼到了宫殿外,火把引燃后,大火骤然燃烧起来,殿门瞬间被点燃,火光猛然一蹿,顺着窗扉向四面扩散开来。不多多时烈火便照亮黑夜,殿前杀戮一览无余,在惨叫声哭喊声之中,整座殿宇沦陷于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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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爆涨而起,却被青光横掠一斩,身披烈焰的高大咒尸轰然倒地,露出背脊上逐渐暗淡的赤红咒印。
那色泽鲜红几近妖异的火焰也仿佛失去了力量,恢复成了寻常的模样,在寒风中慢慢熄灭。
洛元秋从台阶上步步走下,从咒尸身下溢出粘稠黑血,沿着台阶缓慢流淌,犹如一道漆黑影子紧跟在后,与她始终保持半步距离。
她抬起头,脚步落定之时却旋身一转,一道丝线从她鼻尖掠过,微光一闪隐入黑暗。洛元秋出手迅速,夹住丝线一卷,只听线断的清响声传来,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后,手中法器黑光大盛,朝着她重重劈下!
洛元秋微一斜肩,青光自肩头平斩而过,那人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瞬间化作黑烟消失不见。
洛元秋目光落在黑暗中,拉弓虚作一射,紫光一闪而过,只听扑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房顶滚落而下,片刻之后再无其他声响。
洛元秋收回手,平静道:“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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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吗,怎么还会缺了一人?”
景澜立在高处,眺望西南不断蔓延的火势,面无表情问道。
一旁的涂山越被戳到痛处,咬牙切齿道:“因为单离叛了,原本定下五位官正少了一人,人手自然就不够了!”
“叛了?”景澜惊讶地向他瞥去,道:“想来是克扣月俸不发,京中拖家带口的讨生活不易,就只好叛了。”
“胡说八道,太史局什么时候克扣月俸了!”
“那就是月俸太少,几两银子连赁间容身的破屋都勉强。”
涂山越道:“我竟不知台阁大人何时如此关爱下属体察民生了,真是难得一见。”
景澜微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道侣在太史局做掣令官呢。”
涂山越嘴角僵硬一牵,道:“话还是不要说的这么满,小师妹不懂人情世故,一时被言语所蒙蔽也未可知……”
景澜侧过头,话音微冷:“我们师门中不过才六人,要叫也是叫师姐。涂山越,你算她哪门子师兄?”
涂山越一时语塞,方才与景澜相争的念头却被另一个疑问暂时压倒了,他惊讶道:“她是师姐?你不是比她年纪还大,如何会叫她师姐?”
“师门规矩一向如此,”景澜答道:“谁能打赢谁就是师姐,不服的就约个时间出去和她打一架。师门无人是元秋的对手,她自然就是师姐了。”
涂山越沉吟半晌,道:“贵派规矩真是闻所未闻,这么说来,你们从前就是认识的了?”
景澜毫不客气道:“顾凊早就知晓此事,涂山越,就算你是顾凛的徒弟,也未免管的太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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