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乌利瀚王说了最后一句话,声音蜿蜒到其耳中:“阿帕,金乌落山后,新的朝晖会照亮广袤的草原。”
“不用担心乌利瀚部,它以后会比穆格勒部还要鼎盛,比它还要长久。”
帐外大亮。等必勒格出来后,三王妃又一言不吭的回了王帐,继续照顾老王。
乌恩从必勒格一出来就紧跟在看男子身边,此刻走了几步开外,听他漠不关心道:“什么时候咽气了再告诉我,死了也不用葬,就扔在最北处喂狼。对外还是宣称乌利瀚王病重,叫人严加把守整个部族,不要把任何消息传出去。有反者,杀之。”
乌恩道“是”,随后,将手上刚收到的字条递到男眼前。
他们已经在乌利瀚部滞留了多天,解决掉族内最后一个障碍,他的主子算真正拥有了完整的族令。
整个草原都不会知道,乌利瀚部在一夜之间便异了主,换了新王。
必勒格展开字条粗略看了眼,上面只有寥寥几个重要的字。他合上问:“穆格勒什么情况?”
“小殿下那边好像认定昭仑泊的事是大殿下做的了。”乌恩回。
必勒格听后,让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他随口应着,问:“我们的人可查出些什么?当真是大殿下所为?”
“顺着查了几日,只有大殿下那里有和伤口大小符合的弩箭,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必勒格深思须臾,以他对大殿下的了解,此人极其自负,认定自己会继任可汗之位无疑,根本不屑去算计。
于是他否认了:“不会是他,此事继续查。此人藏得极深,再不找出来,是我在穆格勒一大阻碍。”
他默了一下。小殿下此次大难不死,定是会紧紧咬着这个所谓的‘幕后之人’不放……他或许可以趁机在必要时添一把火,看看这二人到底谁能燃到最后。
草原上伏月的天比中原要凉快些许,但正午的日头依旧比较足。清晨还裹着袍服,到了午时就得褪去一件外衫。
阿隼把两袖系在腰间,走到马旁拿下来一壶水囊,折回来递给坐在花田中垂着头不知道编什么的少年。勃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手指继续翻飞着。
阿隼无奈,只得坐回他对面,把水囊暂时先放到一边。他迎着烈阳眯了眯眼,周围满是野花的芬芳,香浓的气息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鼻腔,惹得他喷嚏连连。
接连打了几个之后,勃律笑哈哈地再次抬头看他:“你这是不待见这儿啊,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没有。”阿隼揉揉鼻子,闷声答着。不过才消停了一会儿,他便从新蹙眉,觉得鼻腔里还是有股痒意。
他抵住鼻下捂住半张脸,艰难压抑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回来坐了没一会儿,他又待不住了,想着还是要远离旁边这些野花。
阿隼撑身要走,却被少年一口命令给停下了。
“回来。”勃律说着,抬手把一个新编好的花圈扣在了他的头上,把人箍了回去。
“说好了带你来花田玩的,怎么待了没一会儿老想走呢。”少年盘腿坐在他面前,歪头打量了下男人顶着花圈的模样,笑着说:“甚好,我手艺果真是绝佳。”
阿隼叹口气,伸手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反手扣在了勃律的头上。少年只撇了撇嘴,转个身又去摘别的草,看样子是想给阿隼编个别的玩意儿。
阿隼看了他一会儿,末了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布匹,里面好像包裹着圆滚滚的东西。
他把布一点点掀开,露出里面雪白雪白的米糕。
早上他听说今天小殿下要出来玩,临时做的,现在还留着一点余温,入嘴刚刚好。
阿隼托着米糕,用这只手的骨节抵了抵少年的侧脸。勃律吸吸鼻子,脸还没转过来,余光就瞥见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勃律一阵欣喜:“你专门给我带的?”他撇下手里的草根子,拍掉手上的草屑和灰尘,小心翼翼从他手上捏过一个添进了嘴里。
阿隼低笑:“难不成我还是喂狼崽的?”
勃律嚼着甜滋滋的米糕,瞪了他一眼,嘴里被甜味占满,让他没空开口。
阿隼不笑了,说:“上次你不是没有吃到,之后就去了昭仑泊……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就是太匆忙,一早上只能做出来这几个。”
“够啦够啦,等回去再给我做。”勃律吃的满足,含糊不清地说。
阿隼听懂了,笑着点头:“行,回去再做。”
他捧着米糕让小殿下又拿了一块,刚咬了一口,他神情一紧,感觉身下的草地在阵阵颤动。
阿隼急忙抬头往远处看,只见一匹马载着一个人遥遥向他们奔来。
他把目光又搁到勃律身上,少年对此无动于衷,仍安心地坐在原地一口一口嚼着米糕,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响动一样。
——什么事这么急着来报?
阿隼皱了皱眉,担心他们族中又出了什么大事。他看那匹马待离近了,从马背上跳一般的跃下一人,是个他不认识的面容。
那人利落地跑到他们身边垂首禀报:“殿下,阿鲁沁部公主产厄,生下来一个死胎,一尸两命。”
勃律淡淡“嗯”了声,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报完这句,那人就要走,哪料小殿下忽然想起了什么,“诶”两声叫住他,抓着阿隼托米糕的手腕往上抬了抬,对人邀请说:“来尝尝?我家阿隼做的,可好吃了。”
来人一脸古怪,又一脸惊恐,忙婉拒了他家殿下的一片好心,逃也似的上马,从来时的路跑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识好。”勃律咧嘴,冲那人的背影不满地嘀咕一声,扭头三两口把手上的米糕吞入肚。
阿隼反而瞧着吃的满心欢喜的少年,寻思着方才二人的对话,心下有了数。他捧着米糕的手往后缩了半寸,低声问:“这事你做的?”
勃律刚想再去拿一块,谁知对面这一退让他抓了空。
他一怔,动作闻之慢下来,抬眼看着阿隼,往下咽了咽,缩回手搭在双膝上,沉道:“对,我做的。前些日子给阿鲁沁部送贺礼,换了点东西的同时,得到了一个趣事。”
少年轻笑一声,继续道:“大哥也是心大,派了身边暖床的侍女去贴心照顾公主,两个女人都和大王子有染,阿鲁沁部公主才咽不下这口憋屈。我不过是顺手利用了一下,哪想那侍女也是个没戒心的,端了几天药都不知道有问题。”
阿隼会看着他,没说话。
少年手肘支在膝头满不在乎地撑起下颌,说的漠不关心:“大哥在阿鲁沁部公主临盆时就被阿鲁沁王逮了过去,怕是到现在都回不来。阿鲁沁部就这一个女儿,当掌上明珠宠着,如今出了这种事,抓到的人还是大哥身边的,他难逃其咎。阿鲁沁部是穆格勒最得力的友族,弃不了,父汗总要给阿鲁沁部一个说法。”
他这一手做的太冒险。阿隼听完火气噌的窜了上来;“你就不怕把你揪出来?”
“查不到我头上,没人知道是我的人给药动了手脚。”勃律说,“他想让我死,我就让他死。我听你的,他都违背父汗了,我何必要顾忌那么多,我不会再给他刀子横在我脖子上的机会。”
勃律说完,等了半响没等来阿隼的回话。目光转回男人身上时,对上了一道说不清的神色。
勃律转而自嘲出来:“怎么,没见过我这样,让你怕了?”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还是说,我害死了一个无辜人你不高兴?”
见他还不说话,勃律啧道:“动手你不高兴,不动手你也不高兴……那你怎么这么难哄。”
阿隼沉息——他手上也沾尽了脏血,没资格说什么,更何况现今的情形,总有一个人要斗到最后。
他终于开了口:“没有,我只是怕你把自己身陷险地。”
“我又不蠢。”勃律被他说的不太高兴,觉得他不相信自己也低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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