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何?”凉阳世子见状,还在紧逼:“你敢不敢赌?”
元澈从宫中带出来的傲气不允许他被人踩在脚下,他想和凉阳世子赌,暖玉无所谓,倒是这另一半的筹码,却是身边这个草原人,是师父最在意的人,也是他皇兄曾说过以后可能对东越有大处的人,他不敢拿勃律去赌。
少年握紧拳头,红着眼怒目切齿地瞪着凉阳世子,气的胸口连绵起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殿下怕了?”凉阳世子讥笑,句句皆是寻衅。
元澈张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碍于面子又闭上。他想臭骂凉阳世子一顿,然后再揪着他的衣襟把人压在身下揍一顿解气。然而骂人祖宗十八代的话还没想好,旁边突然想起一道冷声,宛如从千年雪山的寒冷而来。
“赌。”
元澈飞快扭头,震惊地看到勃律正翕张着嘴说着一句句骇人的话——
“他不会马,我加注祁府家产和十一皇子的宫殿替他赌。”
“而你若赌输了,我不仅要你今日下注的所有银两,还要你的家产宅子和你家的头衔,更要你脱了衣裳,趴在地上给他当一个月的狗。”
第二百零二章
“你在说什么!”元澈大惊失色,满脸惊恐地看着勃律: “你干什么要拿我的寝宫去赌!”
“皇宫里的东西肯定都值钱。”赌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勃律这话说的一身轻松,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
元澈不乐意地跺脚大叫:“那你也不能拿我寝宫去赌啊!你敢赌,他敢要吗!”
“赌还不赌大的,你难道不想把他家底都赢回来吗?”勃律鄙夷地看了眼凉阳世子的方向,好像在说他“竟然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似的。
元澈见他好像是认了真,拽上他的袖子飞快往下扽。且不说他的宫殿会不会赌输,单凭一个祁府,赌头就已经够大了。
他压低声音,眉宇间满是着急:“你把祁府赌了,我师父怎么办!”
“他还有我啊。”勃律抽回自己的袖子,“我又不是穷的连他都养不起。”
元澈被他打开手,杵在一边急得不免跳脚:“可你确确实实就像是个穷鬼。”
勃律立刻瞪向他,嘴抿上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像是被人说中了一般羞愧到难以反驳。最后,他气急败坏道:“我那是财不外露,低调!”
他扬起头,对凉阳世子那方恼羞成怒地喊道:“怎么样,你到底赌不赌?”
凉阳世子被一个身份低微的无名小卒当众挑衅,强烈的自尊燃烧着理智,根本不允许他拒绝。他再也不听周围人的劝阻,嘴上比脑子里还快,就这样大声冲他应道:“赌!本世子赌!”
勃律冷笑,随即就要下看台,却再次被元澈拉住。
“你会不会骑马啊?”
勃律睨他:“我生下来就在马背上,你说我会不会骑马?”
元澈注视着勃律掺着异族模样的脸,突然就住了嘴。他一时竟然忘了,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是草原人。
“那你……那你要用哪匹马和他赌?”元澈仍旧拽着他不松手,他内心还在纠结挣扎,到底应不应该听这个男人的话放他下场亲自赌马。
“就下面那匹。”勃律没看出他犹豫的神情,指着场中元澈选中下注的马道。
“你疯了?”元澈叫道,“他的马可是一匹汗血宝马,下面这匹根本比不过的!”
“就算是匹好马,但若教养惯了,就跑不动了。”勃律并不赞同少年的话,“就算给我一匹劣马,我照样能赢他。”
男子抽袖就要下看台,元澈不依,仍然死命拽着,就这样,他被人生生拉着拖到了木阶旁边。
眼见着勃律脚尖将要碰到下一节木阶上,元澈忽然发力,右脚向后抓地,扯着让人再也动不得。
少年险些要哭出声:“你……你还是别去了……我让别人去……”
被人质疑,勃律不悦地回首看他:“你不相信我?”
元澈摇头:“可是师父让我看着你!”
勃律掀起僵硬的嘴角,冷道:“他还得听我的,你不用理会他。”说罢,他推开少年,转身往下迈。
元澈踉跄了一步,很快站稳,冲过来从后抱住了男人的腰,将人重新锢在了原地。
“不行不行不行,你若出什么事,师父会打死我的!”
“放开!你个㞞货!”勃律用冰的僵化的五指去掰元澈的手,冷的少年狠狠倒抽了口凉气,瞬间松开。
这一松,让勃律趁机从桎梏中挣脱,裹着厚裘衣很快就下到地面。
元澈见状要追回来,怎料元毅执着扇子伸手拦住他,笑道:“十一,这位公子要有这个能力,不妨让他试试。”
他歪头看向看台下,眉目中尽是对勃律威武不屈的欣赏之意:“我觉得若是他上场,这场赌局定会很精彩。”
元澈看着勃律已经独自往场中走,急得在座台上团团转:“九哥!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的看台上,凉阳世子也被身边人拦了下来。
有人拧眉劝道:“世子,您当真要和这等低贱之人亲自赛马?有失身份啊!”
另有人道:“世子,我从未听过上京哪户有公子的大家姓祁,这怕是骗您呐!他们若是不认账怎么办!”
再有人附道:“世子,我前些时日听闻满春院进了几个打北方来、有西漠胡人样的少年,此人一看定出自那里。”
凉阳世子听完讽道:“没想到元澈未过十五就开始找男倌了,竟然还这么在乎这人。”他 瞟眼胤承帝的高台,话有所指:“当真不愧是兄弟。”
这话一出,周围一众人纷纷白了脸色,忙小声惊呼:“世子!慎言啊!”
“本世子还在这呢,你们怕什么!”凉阳世子对背后议论皇室这等事习以为常,不足为惧:“你们策马没一个比本世子好!都给本世子让开!本世子今儿定要赢了元澈!让他以后在上京再也抬不起头!”
他两袖一甩,气势汹汹地快步下了高台,牵过自己的汗血宝马,来到场中。
勃律已经蹬上马背,裹着严严实实地在马上坐等他了。
凉阳世子走近后,瞧见男人坐于马背上睥睨的神色,不由一怔,脚下滞住,有一瞬间不敢上前。
——他竟是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同胤承帝相似的王气!
但很快,他就在心里否认了这个错觉。一个从红馆里出来的不堪小倌,能有什么凌人的气势?他定是看花了眼。
少年利落地翻身上马,踏着马步来到勃律身侧驻定,侧首朝人不屑嗤笑一声,模样张扬跋扈,压根没把他看在眼里。
“你会不会骑马啊?穿那么多,还能跑的起来吗?”
勃律懒得理他,攥着绳缰晃悠悠地端坐在马背上,仿佛骑马是悠闲自得的事情,连眼神都未往旁施舍一下。
凉阳世子见他这般脸色有些僵。他讥讽着,大有要把人逼出话的派头:“可说好了,你若输了,你下辈子都是本世子的!”
这次,如他所愿般,男人闻声稍稍偏头看来。
勃律冷眼看着半大的少年,不屑一顾,缓缓冷声:“从未有人敢对我这般大放厥辞。”他眯住双眸,藐视对方:“想要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要的起我!”
话音将落,鼓音震响,随着咚咚咚鼓槌与鼓面的碰撞,两匹马不由分说,一齐冲了出去!
勃律趴伏在马背上,目视前方,越策越快,久违的感受到了曾经策马快哉的行风。他手心紧紧握住缰绳,心里扑通扑通地随着马蹄跌宕而在不停震动,仿佛要蹦出嗓子眼般。
他能感觉到如今的自己再次坐在马背上已不如往日那般自由,方才上马时就已经显露出不易察觉的僵化。他现在毒素深入骨髓,四肢皮肉渐渐僵硬,就连面上露出点微弱的弧度都很艰难。现在,他十指只能尽力的,用尽残留的全部力气,借助紧夹马肚的双腿攀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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