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却有些沉默,嘴唇动了动,有什么想说出来。
“说,别吞吞吐吐。”许言卿蜷起五指,用骨节敲敲桌面。
勃律紧紧攥住拳头:“那为何我练了这么多日,手上的刀却仍和出谷那天一般迟缓,丝毫不见长?”
许言卿看了他数刻,才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漫不经心开口:“那就说明,你如今的武功深度就只有这么多了,之后如何,还要看造化。”
第二百三十三章
门声从外叩响,勃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扭头看到祁牧安推开屋门踏了进来。
他来到二人面前,先是观察了下勃律,发现人没有异样,才拱手对许言卿唤了声“神医”,说:“这次多谢神医出手相治,待回上京,在下定厚礼相谢。”
许言卿鼻子哼了声,撇过身子不看他:“算你识相。”
祁牧安放下手看向勃律,恰巧对方抬头也望过来,二人视线相触。勃律从祁牧安的眼中,看出他似乎在问自己方才背着他在屋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勃律隐隐有些心虚,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不再和祁牧安对视。
许言卿余光瞥到这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忍不住鼻子又哼出一气,下瞬就要赶人。
他对勃律说:“人都进来找你了,还不打算回去?准备赖在我这作什么。”
勃律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子没动,身边的祁牧安见状微微弯下腰身,垂首覆在他耳边道:“阿木尔叫了菜,我们先下去吃饭吧。”
祁牧安的手刚触上勃律的胳膊,打算将人带出去,然而怎料凳子上的人却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直视着别扭着头不愿搭理他们的许言卿,出声:“等等。”
“神医,还请您再帮个忙。”男子说完,用力把祁牧安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许言卿一听勃律开口说的第一声,心里便暗叫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他斜着眼睛看到那男人被按到凳子上,紧接着就听到勃律说出下一句话,整个人快要被气到撅过去。
勃律道:“他身上有伤,奈何军医资质有限,军中又不利养伤,之前昏迷了数月,如今醒来伤势好的太慢,还烦请你替他这身子骨瞧瞧,开点药。”
许言卿眯住眼,视线在勃律身上停留了数刻,随后明显带着怒气看向祁牧安。
祁牧安赶忙开口,小声阻止勃律:“我没事……”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勃律扫过来的一个眼神生生让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你给我闭嘴。”勃律斥完他,扭回头继续对许言卿说:“你的谢礼,多加我草原的一份,等入了草原,你想要什么,我亲自奉到你手上。”
许言卿眼珠子转转,脑子里飞快思考,几息过后觉得这交易不错,于是他拍案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骨节磕磕桌面,手掌翻上冲祁牧安招招五指,语气不容人违抗:“手伸来。”
祁牧安无可奈何地看了勃律一眼,略有些责备,但还是依言把手腕搭在桌子上。
许言卿只偏眸搭了几息,很快便无事人一般的收回手,看来这伤在他眼里不足为奇。他叫祁牧安从桌子边往自己这方凑近些,懒散地仰在榻椅上让人把伤露出来给他检查检查。
祁牧安闻声先是看了勃律一眼,跟个保守羞涩的女娘似的,惹得许言卿嘴上不停啧啧。
“你看他作什么?怎么,在我面前解个衣衫就贞节不保了?”
勃律闻言嘴角的弧度咧开一丝缝,手肘怼在桌面上,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身旁的男子。祁牧安面上被许言卿说的红一阵黑一阵,他闭了闭眼不去望勃律的目光,自己深吸一口气,手贴在胸前快速将衣襟和里面的细布解开。
许言卿只扫了两眼就让他系了回去,对他们说:“没什么事儿,这段时间好好待着调息,别乱跑就行,一会我再叫我徒弟替你抓几副药去——先说好,药钱你们自己付。”
勃律在心里骂了句小气,面上的功夫却是做的明明白白,严肃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许言卿反手在自己怀里摸了摸,不知道在摸什么,两下后又把手掏出来,好似没摸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后二人看他抬起上半身,跟半身不遂似的爬到榻椅边上,去拿旁边架子上的包袱。
他从里面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勃律:“这里头的东西是我自己磨得,每日早晚往伤口上涂上两次,再喝点抓来的药,保准好得快些。”
勃律将小瓶塞进衣袖中,冲许言卿道谢:“多谢神医。”
“现在你俩的事儿我全都解决了,能别在这烦我赶紧走吗?”许言卿倒回榻上,抬手指挥着他们出去:“别忘了关上门。”
见许言卿面朝上躺在榻椅上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多搭理他们的模样,许言卿系好衣绳便和勃律出了房间,不做多叨扰。
勃律转身关上屋门时,听身后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回头瞧了祁牧安一眼,听对方说:“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小伤而已,过几日自然就好了,你何必再欠他个人情?”
勃律听他这般说有些不悦,伸出食指不满地点着祁牧安的胸膛:“你这哪是小伤,你分明在榻上昏迷不醒了几月,醒来后谁知道身上还有没有事儿,我总得确保你真的无碍吧。”
祁牧安被他戳的有些疼,捂着胸膛小心避开了几分。
勃律见状哼了声,手放下来,嘴上却是不饶人:“怎么,疼了?不是说你这是小伤吗?还捂着作甚?”
祁牧安自知理亏,叹口气,声音小了几分:“这一码归一码。”
勃律当即升起火来,气道:“你天天嚷嚷着让我在乎些自己,我怎么不见你对自己上点心?”
“军营里你们随医的医术水平我瞧不上,让许言卿瞧瞧你身上的伤,我心里能放心些。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他好处,我不是答应给他谢礼了吗?”他顿了一息,突然悟过来:“还是说你不想让我管你,觉得我有些多此一举了,觉得我这样做没用?”
祁牧安瞅着身前垮下脸的勃律,紧张的屏息一瞬后慢悠悠吐出来,忙轻声解释:“我没有这样想。”他颇为无奈,“我只是觉得……这么点伤,不值得你谢他大礼。”
“为何?”勃律皱眉,深呼吸了一口,满脸严肃地正视祁牧安:“你能做,为何这些我为了你就做不得?”
“祁牧安,只准你大公无私毫不为己地背着我做一些让我知道后心里过意不去的事儿,就不准我为你多考虑?”
“你现在到底在把我当什么?”
每每勃律叫出祁牧安的名字而不是唤“阿隼”,祁牧安心里都得怵一下,紧接着发颤,背脊发凉,莫名的后怕。
他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或许是曾经的事儿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响,总觉得他们之间这般相处,会让他离勃律有着很远的距离,直到最后让他重蹈覆辙,失去所有。
他看着勃律张张嘴,声音却仿佛卡在喉嗓般,艰涩地不知道该说出些什么话。
幸好这时,离他们不远处地楼梯上传来一道声音,元毅的原本已经下去了,此刻重新走上来,招着拿扇子的手,嘴里劝着:“欸欸欸,怎得还吵起来了?声音大的我在楼下就听见了。”
祁牧安扭头从勾栏上往下望,果然,下方前堂有些许人正伸着脖子好奇地往楼上望。
勃律瞪了元毅一眼,到底放低了些声音,语气却仍旧厉色:“这有你什么事儿。”
元毅“诶呦”一声,不当一回事儿地笑道:“你今儿脾气怎么这么大。”
祁牧安身形赶忙往旁边挪了半寸,挡住勃律看向元毅地怒意。他低声安抚面前人:“我们不吵了,先下去吃饭。”
勃律冷着一张脸,抬帘瞅他,不作声。
祁牧安悄悄勾了下勃律的手,见人不反抗,便直接握在掌心里,说:“去尝尝荆城的饭菜合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合胃口,我们便在城里多留几天,带你去尝尝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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