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隼急忙跑出帷帐,在来往里四下寻找着小殿下的身影。然而少年的身子没找到,反倒看见了已经穿戴好甲胄的符燚。
他立即窜上前,捉住了男人的胳膊,焦急问道:“你们要出兵?”
“乌兰巴尔攻过来了。”男子满面严肃,根本没得空与他说些其他的。他挂好新宝刀,牵过自己的战马,刚要跨跃上去,谁料阿隼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松开!”符燚禁锁住眉,扬起胳膊要将人踹到一边:“此时大战在即,你滚回自己帷帐老实待着!”
阿隼在他有所行动前突然撒手,直勾勾盯着他问:“勃律呢?”
“天天‘勃律勃律’,你没了勃律能死了不成?”符燚厌烦的骂他,却仍向远方扬头,示意他看过去:“喏,勃律在整兵呢。”
阿隼一愣,视线掠过四周投向远方。此时,属于狼师的精锐人马在这期间早已朝向了他们所忠诚之人,他们都是狼师的魂,一生信奉着狼师的神,而小殿下就是草原上独一无二的狼神,是穆格勒里人人称赞其战无不胜且最年轻的将士。
少年不知何时换上了草原部族的甲胄,英姿勃发,锐利凛然,领兵的姿态全然不像一位十九载的少年。
瞧着瞧着,他突然恍然了。这种仿若与生俱来便能震慑四方的气势,上一次见到还是在老王爷的领兵下。
身侧呼啸过一阵风,等他回过神才发现符燚驾着马已经跑到了前方少年的身边。
“让你彻查狼师,查的如何了?”勃律小声问。
符燚说:“还有几处未来得及彻查。”
勃律皱眉,只得作罢:“既如此,那边等这战回来后再继续。”
符燚道好,突然间想到了阿隼今晚给他说的话,一时欲言又止,在少年眼中看起来着实磨叽。
少年没好气地喝他:“有事就说有屁快放,老子还等着杀去乌兰巴尔部,你别扫了兴。”
符燚立刻摇头,直道没有。
之后男人又同勃律低声说了些什么,阿隼便见小殿下颔首,让其率领整顿完毕的狼师先行。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少年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朝自己扫来,但又很快被潮涌前进的兵马所埋没在远方,再也看不见踪影。
正当他凝望的时候,隐隐见一人策马行在队伍的边侧,踏着稳稳的马步朝他而来。背靠苍茫的夜色,迎着灼热的篝火,朦胧尽数裹围,直至正正站在他面前了,他才瞧清这人是谁。
少年披甲佩剑,袖圈与衣襟边的皮毛随着夜晚的寒风窜摇。他的腰间扣着一个十分醒目的狼印,宛如要张开血口吞下这个躁动不安的穷阴。在坠入那双掩在阴影里居高临下的眸子时,他仿佛看见了战意和草原人的勇猛……似乎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阿隼琢磨不清,只能仰脖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想多看几眼,看看这草原上的狼有多凶猛。
少年的碎发很快随风飘扬挡住了视线,他挑起唇,用食指将其拨开,重新露出那张渐绽的嘴角,眼前阿隼的面容也再度映入眼底。
“我要领兵征战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阿隼顿了一下,似是在想,随后开口:“那便祝殿下凯旋。”
勃律挑眉,像是在谴责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他看着阿隼嚅了半天嘴也没再吐出一句,放弃般叹口气。他扭头看眼仍不断前行的骑兵,笑着对他说:“你的米糕呢?这时还不快拿出来叫我尝尝。”
阿隼一怔,原来他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他刚想脱口而出,却又猛然顿住,静了一瞬回道:“我将那碟米糕放在殿下帐中的桌案上了,想着殿下回帐能直接吃到……殿下没有看到吗?”
这回换到勃律愣住了。这次战役突发,他只来得及匆匆回帐换兵甲,根本没得空看桌案上到底有没有一碟糕点。他摸摸鼻子,神色闪烁,有些心虚。
见状阿隼叹口气:“厨帐还有一些,但此时来不及给殿下取来了。”
少年回首再看眼兵马行进的如何,转回头后惋惜地“啊”了声。他坐在马背上,垂首望着地上站着的男子,笑着同人许下承诺:“等我回来,定尝尝你的米糕。”
话落,他又叮嘱一句:“阿木尔会留在这里,你若有事尽管去寻他。”
阿隼点头,目送着勃律调首。就在他即将远去时,男子忽然抬眸,冲马上那道挺拔的身影喊:“战场凶险,殿下小心!”
回应他的只有震耳的马蹄声,咚咚咚的踏在心上。
狼师精锐全部没入暗色,独留他立在夜风中遥望看不见的远方。他抬头望向天空,这次没有墙隅城檐阻隔他寻找星辰,他能看见一颗闪亮的新光透过厚沉的夜色,徐徐落入眼底。
战争的硝烟迅速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同昔日般披甲杀敌,而是做了一回等捷报的焦急人。
若未曾经历,他怕是永远不会知道,曾经那些在他兵马征战的背后、身处军营中的旧友,是如何苦苦等着一份不知何时才能传来的布绢捷报。
那种坐立不安,那种忧虑,如今传遍了他的全身。
狼师与鹰师最终如约在大帐一里外处并行。海日古策马奔向勃律,二人并肩前行,其后是符燚与特勤的亲信,再往后便是穆格勒部的雄雄战士。
昭仑泊距离穆格勒部还有不小的距离,却没有听见远方传来任何的厮杀与奔马的响动。勃律侧耳倾听了许久,拧眉开口:“驻守在昭仑泊的人依旧没传来任何消息?”
特勤肃道:“没有任何消息,若不是那个哨兵狂奔来报,等乌兰巴尔部攻到大帐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可知乌兰巴尔这次有多少人马?”
“据报说不下三万。”
“何人领兵?”
“不出意外应该是哈尔巴拉。”
勃律听后一笑置之:“真是可惜了那个疯子,这次遇到的是我,指不定怎么滚回去呢。”话落,他斜眼瞟了海日古一眼:“我记得你上次在哈尔巴拉手里吃了亏吧。”
海日古听后不吭声了,攥着绳缰的手指越握越紧。哈尔巴拉是乌兰巴尔部的第三子,是草原上最疯厉的存在,疯态比上面两位更甚,阴招损招比比皆是,次次来犯穆格勒总横冲直撞的像一只野兽。
上一个冬天,他被哈尔巴拉阴招算计,在虏回乌兰巴尔部的途中,被前来营救的勃律救了回来。这等屈辱藏心已久,如今两两再次相向,他势必要讨一条命回来。
他们率军快马前行,很快,昭仑泊近在咫尺。
驻守在那方的营地火光缭绕,浓烟滚滚卷入上空。厮杀声持续不断,血流洗刷了座座帷帐。乌兰巴尔的人疯一般的席卷了整片地域,踩踏过每一寸草地,狰狞着一刀刀想要夺走昭仑泊的安宁,仿若一头巨大的凶兽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一时之间,宛如炼狱。
勃律心沉到深渊之底。他盯着远处的杀喊声,陡然抽出宝刀,背对身后泱泱兵马高举臂膀,使其刀刃直冲天穹,仿若一位临战的神祗。
“嗬!嗬!”他们右手击打胸膛,一声高过一声的高呼振奋随着那柄象征着即将出战的银刀响彻四方,鼓舞着穆格勒部每一位将士们的锐气。
少年眯住锋眸,薄唇紧绷,在注视了前方良久后,突然破口高喊——
“杀!”
一声令下,勒马奔驰,狼师与鹰师杀入昭仑泊的灼灼火光中!
第四十三章
火光的焦灼气味仿佛能穿过茫茫草原遥遥飘到这里。阿隼吸鼻,发觉鼻息间已没有了平日的沁凉。
这一夜的纷扰,注定让人心焦到无法入眠。
他在帷帐前踌躇了许久,无心进帐,却也不知道该抬脚往哪方走走。阿隼立在一片寂静中许久,久到他以为附近渺无人迹。
他深呼吸,再次遥望一眼勃律领兵出征消失的方向,转身准备回到身后的帷帐里。
脚还没踏进去,不远处一座篝火旁响起了妇女的对话。他竖起耳朵,好奇地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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