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和本事,根本全然不像一个半大的孩童。
阿木尔一手扶着勃律,一手握着两人的刀,焦急道:“一个小孩儿,能信吗?”
许言卿凝声说:“看见他脸上露出来的纹样了吗?那是苗域祭鬼神还活下来的人,这种人会被尊为圣子。”
落于后方的元毅一直把自己藏在众人身后,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此时听到这话,他好奇地勾出头,想越过这几人去看最前方的少年身上的神秘纹样。
许言卿沉声,低低的又重复一遍:“他可是苗疆圣子。”说完,他大步拾上,跟着少年钻入草丛中。
几人一路跟着前面的足迹来到一片背水的空地上,有一座二层木屋立在中央,单看屋子没有一息人气。
向左望去,不远处有一处小瀑正从山石间溅跃而出,滚落进水潭中,带起阵阵水雾。跟着雾气一同弥漫进四周的空气里的,好像还有一股香气。元毅以为自己闻错了,疑惑地吸吸鼻子,一时觉得神清气爽,竟是比宫中的熏香还要好闻,令人贪恋。
“那是林中瘴气的味道。”少年在屋前好笑地看着男子。
元毅面色瞬间僵住,下一刻就捂上口鼻,还扇着扇子招呼身边人一起捂上。
少年笑地更大声了,坐在屋前横着的一根巨树干上翘起腿前仰后合。他边笑边从胸口的衣襟里摸出一样东西,扬手抛给元毅,对他说:“你们把这个服下,吸入瘴气也就无碍了。”
元毅着急忙慌从这个还不及巴掌一半大的小木盒里取出解药吞下,又塞给身边小丫头一颗,随后把其余的分给其他人。
“这里虽然离瘴气近,但是却离我们苗谷还有些距离,你们在这里不会被其他族人发现,很安全。”少年起身,带他们推开屋门。
屋中的摆设大多都是用竹子编的,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可见这里已多年无人居住。
少年望着许言卿,说:“这是他曾经住过的屋子,你们这几日便在这里住下吧。”
许言卿低了低头,迈过门槛走进去,在屋中望了一圈,始终无言。
阿木尔带着勃律去找床榻,元毅和竹苓赶去帮忙,门口处只剩下少年和许言卿两个人。
少年继续道:“你回苗疆的消息是我拦截下来的,若不是我,你们怕是从踏进小镇的那一刻就被抓起来了。”
“你毕竟不是苗疆人,我也是看在他曾经同为苗谷的人的这层身份,才帮你。”
许言卿沉默倏尔,忽地出声:“他……当真死了?”
少年顿了一息,点头:“阿婆那里的魂灯已息,他早已经死了。”
许言卿落下头,须臾后点了点:“我知道了。”他把手中的铜圈还给少年,“这次多谢你让人送来的东西,也多谢你的安排。”
“无妨。”少年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那枚铜圈,“毕竟是他带出去的毒惹出来的事儿,我苗谷理应负责。”
他瞅着铜圈,让其在指尖转了一圈,而后抬头问:“你不留着吗?”
许言卿的视线从带有苗语的铜圈上收回来:“不了,这是你们苗谷的东西,他就算被逐出了谷,说到底还是苗疆的人,死后也应该回家。”
少年努努嘴点点头,把铜圈塞进腰带中。他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走进木屋。
许言卿瞧着少年的背影,并没有跟着进屋,而是站在屋口处不知想了些什么,又或许在回忆些什么,直到两腿发麻,脚底硌疼,屋中传来疾呼,他才堪堪回神,疾驰进木屋中。
他刚踏入木屋被暗光笼罩的一霎那,闭了闭眼睛,心里重重叹气。
这地方他其实来过——在他闯入苗域第一次见到苗谷中的人时,就是在这里。
没想到兜兜转转十数年,到底还是绕回了最初,可惜却早已物是人非,天涯两隔。
屋里的人咳嗽声不停,把他的神绪硬生生扯了回来。他扭头,离了十步远都能瞧清勃律身上重新浮现蜿蜒的青色脉纹。
许言卿瞅着这烂摊子拧起眉,心里骂道那小子惹出来的事儿几年后还得他来收拾。
他转身熟门熟路地去翻柜子,拨开蛛网擦开灰土,从柜子里找到了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药草,挑挑拣拣闻闻尝尝,把有些珍惜的草药拣出来,随后扯开让竹苓背来的包裹,从里面搬出一件件捣药的物件,大声吆喝着人来给他搭手。
少年隔着几步远瞅着榻上之人,盯着勃律身上露出来的青色脉络,啧了一声:“真棘手。”
“我给他喂的药分明还没到时效,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许言卿他们甚至顾不得打扫连屋子,就已经分身乏术地忙了起来。竹苓只简单用扫帚扬去蛛网,勉强让男人有熬制解药的地方。
“去烧水。”男人捉住来回忙活的竹苓,把人一手推出去两步远。
少年来到他周围,说:“许是身体里的蛊毒知道来到了苗疆,回了家自然是比较兴奋。”他话音停了半响,想起什么又望眼勃律,问:“他身体里的是子蛊还是母蛊?”
“子蛊。”许言卿头也不抬道。
“母蛊呢?”少年皱眉。
“不在他身上。”许言卿答。
少年“啊”了一声:“那就更棘手了。”
“棘手也能解。”男人声音坚定。
少年耸耸肩,看着桌上摆出来一排的药草,发现了两株只有他们苗疆才生长的奇形怪状的草药。一个已经被吸取完水分,晒得黑黄,另一个则更黑了点,像是生生放了好几年一样。
少年转头看看勃律,心中会意,这男人在外头的江湖上不亏和他们苗疆前圣子并肩,旁人同他尊称呼一声神医,这眼如慧,双手妙哉,一眼就能找出此毒的引子。
过了一会儿,许言卿将晒干的药捣完,却发现竹苓还没有回来。他急得抬头,冲外扬声喊:“小竹子,你水烧开了吗!”
“开了开了!”女孩等了一息才回话,跑回来端走许言卿手上的药,端到外面熬制。他们一直等到入夜,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灌入勃律的口中,看见男子身上的青色脉纹不再向上攀爬,屋中几人的一颗心才放下几分。
西北,祁牧安醒来已经有几日。他胸膛上被利箭贯穿的伤洞已经止了血,可体内气息仍旧缭乱,昨日才能将将下地走几步。
营外,两军的旗帜立在西北的黄土上随风而扬。而就在一片肃静中,一道人声伴着马蹄,突然从外面骑绝而来,口中大喊,向营中报着东北有兵马靠近。
是红衣女子第一时间听见响动从帐中踏出来,指着来人斥骂道:“嚷嚷什么!你莫不是在扰乱军心!”
她走到已经下了马的小兵面前,招手要人把他拖下去军法处置。
可她话音将落,祁牧安在人的搀扶下从不远处走来,声音虚弱无力地阻止女子的动作。
“余夫人,且慢。”
女子闻声望去,皱起眉:“你怎么下地了?”
“出来走走。”祁牧安微微吸一口气,看向那个已经被架起来面露惊恐的小兵,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回……回这位大人……”小兵不认识祁牧安,以为是什么军中大人物,颤颤巍巍讲:“东北发现有一支自草原来的兵马,正在向营地逼近。”
“草原的兵马?”女子当即瞪大瞳孔,“你所说且真?”
“千真万确!”
“这不可能!”女子道,“草原的兵不是都在西面吗,何时绕到了我们身后!”
祁牧安皱起眉头:“此队兵马离我们还有多远?”
小兵只是回来报信的,也说不出具体还有多远,但从他的描述上听来,这支军队大约不出半日就能抵进他们军营。
女子高手抬起,就准备让营中戒备准备迎敌,然而出乎意料的,就在这时,又有一兵慌张跑来,这次却是向祁牧安禀报。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祁牧安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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