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勃律去了哪里,段筠说,人去了狼师。
“这么早跑狼师作甚?”祁牧安不解。
“属下不知。”段筠面无表情地摇头。
“行了,你退下吧。”祁牧安笑着叹口气,叫人出去。
等段筠作辑出去后,祁牧安披好外衫洗漱完,慢腾腾坐在小几前,端起粥碗喝了一口,随后又夹起一筷小菜咀嚼,最后长长叹息。
——人不在自己身边,吃饭的时候果真索然无味。
而一大早就跑出去的勃律此刻正在狼师驻地内的空地上,他天微亮就把符燚从榻上踹了起来,让人拎着刀同自己比试。
“你这是要做什么?”符燚摊手抱怨,觉得现在的勃律虽然恢复了生气,但依旧改不掉这些年染上的某些叫人难以理喻的脾气。
勃律就当没听见他的埋怨,在对面摆好架势,呵道:“拿你的刀。”
符燚头大,只得依言把刀子在自己手上转了一圈,之后架好。然而出人意料地,就在他刚刚扎好步子还没回神的时候,对面的男子招呼也不打一个,就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刀直抵他的喉咙。
符燚吓了一跳,赶忙甩刀挡住勃律的攻势,两刀相擦发出刺耳鸣叫,他也借势将来人挡退几步。
可还不待符燚喘口气的功夫,勃律就如一头闷头直撞的野兽,再次挥刀冲上来,二人在空地上打了起来。
符燚越打越发现不对劲,觉得手上的刀在勃律的招式下借机讨得太多,虽然对方没有让自己真正得逞,可若是放在战场上持久下去,勃律终有败在他手里的时候。
符燚利用自己的优势,面上渐渐游刃有余,可心里却愈发慌张。昔日他在勃律手下讨不到那么多好处,怎么如今再次对打下来,他竟能压过勃律?
符燚睁大眼睛,在勃律劈刀坎来的瞬间挥断他的招式,猛然后撤两步,定在原地指着他:“你……你怎么……”
勃律停下来重重喘了好几口气,而后静静闭上嘴直起身子。手中的刀子转到左手中,他抬起右手在眼下握了握力气,随后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转动手腕。
符燚讶然:“你的刀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慢?”
“解完毒后身子倒是轻了不少,但仍旧比不上往昔,所以肯定会慢。”勃律似乎并不当一回事,只有符燚在对面震惊不已。他若无其事地垂下手,同符燚说:“我现在的武功顶多是之前的六成。”
符燚迷茫:“不是……你不是解完毒了吗?”
“去苗疆之前就说过了,这毒只能解七八成,解完武功能不能恢复到全盛之时并不好说。”勃律默了一下,“更何况,我现在毒只解了一半。”
“什么意思?”符燚狠狠拧眉,“敢情你昨日说解完毒了是诓我的?”
勃律说:“这是我和神医之间的约定,先解一半助我来西北,剩下的一半等带他进草原再解。”
符燚愕然说不出话,在原地来回踱步,焦躁地抓着头。
“我说呢……我说为什么这次比试起来你好像不在状态似的。”他来回嘀咕,最后看向勃律斥道:“那你还来西北干什么!你现在这样怎么上战场?”
“打延枭足够了。”勃律不以为然,“剩下的我慢慢习回来,没准多和你比试几场就找到感觉了。”
符燚对现在的勃律是又气又恨,瞅着勃律牙直痒痒。他重新把人端详了一遍,试探问:“那你只解了一半,毒现在还会发作吗?”
勃律一愣,想了想后抬起手臂转转:“倒是没有再发作,应该是已经解了七七八八,就差个根了。”
“那就好。”符燚松口气。
勃律低头看看自己手掌,这些日子他身上的热度一直持于平衡的状态,不冷不热,就算再怎么武动也不会升高。不过许言卿在苗疆里给他说过,这毒解完总归会有后遗症,他身上的热度已经低于常人,缓不过来了,夏日身上会舒服些,到了冬日仍会有些不好受。
勃律叹口气,收了刀子,走到符燚帐子外只有两节的长木梯上,解开水囊喝水。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默默离开了一道身影,若是勃律抬头望去,一准能认出此人是谁。
符燚捂着头觉得头疼,他看眼一脸闲适的勃律,道:“你在这坐着,我去叫人给你准备饭。”
勃律点头,客客气气说了声“有劳了”,把符燚吓得抬脚就走。
他一个人独自在帐外坐了许久,仰面盯着天上飘忽来飘忽去的云出神,身旁何时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还是那人的唤声把他的神扯了回来。
勃律狠狠怔愣,过了一息才茫然地抬头闻声望去。只见他身边站着一个模样十八的少年郎,腰上别的是狼师的令牌,手上端着食案,正扬着笑脸冲勃律笑。
少年郎笑脸盈盈对勃律道:“殿下,该进帐用饭了。”
勃律恍惚了一阵,叫住少年的身影,让他把食案就放在木梯上。
“多谢你。”勃律笑笑,端起粥碗。
可那位少年放下食案后直愣愣地站在旁边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勃律疑惑望去,见少年突然笑地昂扬,满脸兴奋地询问:“殿下,我能坐在这里吗?”
勃律一愣:“当然可以。”
于是他就见少年喜滋滋地把木梯上的食案小心翼翼挪了挪,隔着它坐了下来。
勃律觉得这个少年好笑,笑着歪头瞅着他,看得少年颇为不好意思。
就在对方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得时候,勃律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听,眼睛十分明亮,中气十足得回道:“殿下,我叫乌力吉那仁。”
勃律小声念了一遍少年的名字,由衷称赞:“真是个好名字。”他再次扫向少年腰间佩戴的狼符令牌,令牌在阳光下耀着光芒,可见主人每日用了多少心思去呵护。
勃律道:“我从未在狼师见过你。”
少年挠挠头:“殿下没见过我也正常……我自小就生活在左贤王妃那里。”
“左贤王妃?”勃律困惑。
少年红着脸解释:“我的阿娜是跟随左贤王妃嫁进穆格勒部的。”
勃律恍然大悟,听闻早年左贤王妃嫁入穆格勒的时候,身边带了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女,只是这个侍女何时结了亲,又是同部里谁结的,他就没有听闻了。
勃律问:“你既然长在左贤王妃身边,那应该跟在特勤麾下隶属鹰师,为何要来狼师?”
少年没听懂勃律这席话的深意,他激动道:“因为狼师要来杀敌啊!我一直崇敬殿下,想像殿下一样策马战场,所以就来了。”他抿了下嘴,“而且这世上已经没有鹰师了啊,鹰师全部没入狼师了。”
勃律的手指扣住瓷碗边缘,失神下用指甲无意识来回剐蹭。
人人都这样说,人人都说草原只有狼师,人人都要让他竭尽全力,说他是草原的希望。
勃律喝了口粥,笑着问:“特勤不好吗?”
少年不理解勃律这话问出来是何意思,但还是如实答道:“特勤自然很好啊,特勤英勇善战,不仅是穆格勒的骄傲,还是别勒古惕部的骄傲。”
少年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可是殿下是草原所有人都奉为狼神的存在,殿下的狼师在草原上的声名独一无二,是最英勇最厉害的军队,是我们儿郎最向往的军队。”
少年见勃律一直不出声,有些急了:“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每次我见别的部族的儿郎,他们凑在一起都这样讨论,都在说以后会入谁的麾下征战,这里面的人就数想去狼师的最多,进了狼师,讲出去可就风光一辈子了。”
勃律听到此,忽然就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年见人笑了,自己也放下心跟着笑了起来,他瞅着勃律的面庞欲言又止了会儿,才轻道:“殿下,我们这几年一直希望你能出面见见我们,一直希望你能回来……现在得知狼师要重新征战,要恢复草原安宁,我们真的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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