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隼的出现让众人的目光顷刻间纷纷汇聚在他身上。这个有着中原面貌的男人在场地中尤为突出,尤其是挺拔的身姿,虽然穿着简单的衣衫,却也掩不住他浑身的气度。
——他是穆格勒小殿下的什么人?
猜疑不断地从四周涌入,议论声渐起,却没影响到场上的男人和坐席里的殿下。
勃律目不转睛地盯着阿隼的身影,有些被迷乱了眼。可就在这时,阿木尔破了他心里的那点萦绕,碰了碰小殿下,有些担忧:“勃律,这小子他行不行啊。”
“总比你那生锈了的弓要行。”小殿下被他搅得收回目光,敛起眉仰靠回椅背上,毫不客气地奚落。
阿木尔想起了什么,忽然忿愤:“要不是符燚告诉我这小子在昭仑泊什么都会,我还被蒙在鼓里!”
“嘁,我早说了,你们都小瞧他了。”
阿木尔欲言又止:“你不会……第一眼见到他就看出来了吧?”
勃律掏掏耳朵,回想了一下:“我哪有那么厉害,只是他在我身边藏得太差了。”
没把你瞒住,倒是把我们都给瞒住了。阿木尔轻笑一声,算是回应,之后识趣地不再开口找不自在。
一直闷闷不乐的符燚突然瞪大眼,“咦”了一声:“二殿下怎么上去了?”
阿木尔赶紧顺着他的话找过去,果不其然,延枭扬着满脸的胸有成竹,竟破天荒的自己下去参加了今年的射箭。
这样一算,穆格勒有九人参加了。狼师占了三名,延枭占了两名,大可汗手下占了四名,都是穆格勒擅长拉弓的勇士。
阿木尔适时乐哉:“二殿下这是见你没上,自己想去赢魁首了。”
勃律对此只感到轻蔑,冷哼一嗓:“有我在他赶着去丢人吗?这是知道比不过我,只能趁着这次机会耍耍威风了。”
延枭的马是匹赤红色的血马,模样瞧上去威风凛凛的,也不知跑起来会不会撒蹄子把人甩下去。
勃律转眼在场上众人只见看了一圈,发现纳曼部的那个跟在其其格身后,叫阿日彬的男人也在其中。小殿下眯起眸子,在他定定望着某方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发现他在看阿隼。
这人脸上好像常年都是温温和和的,像是不会生气一样。但越是这种人越可怕,比必勒格那种根本捉摸不透的还要可怕。
场上的雄鹰突然开始躁动。它埋下头颅,高耸腰背,扑棱着翅膀,一副随时要展翅入天穹的姿态。人群坐下的马也随之不断踢蹄,做好奔跑的准备。
场上在静了几道呼吸声后,雄鹰忽然长唳,紧接着,它宽大的翅膀掀起烈风,爪子从木桩上离开,贴着人们的头顶,盘旋着直入半空。
一声哨响,鼓声阵阵,射箭开始了。
各部的勇士扬鞭策马,一股气冲了出去。高架上悬挂的铃铛只有四枚,分别立在东西南北四角。所有人都争抢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拉弓搭箭,想要拿下开场的第一铃响。
在不停奔跑的马背上,有一支不知谁射出的羽箭,穿过三四人直直朝着东边的铃铛飞射。眼见着就在最后一刻箭刃撞响铃壁,却从南面飞出另一只箭羽,打在箭杆上将其击落。
射箭之人懊恼地握拳垂向大腿,瞪着射掉他箭羽之人,再次拉弓,这次却是对准对方手上的弓。
这一箭,把那个不知哪个部的勇士的弓脱手打落,让人不得不下场。
勃律突然大叫:“我忘了告诉阿隼,这场不止能射铃铛了。”
“可我看这家伙挺会玩啊。”阿木尔望着场上拉弓的身影,只见男人箭尖瞄准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弯弓。
箭刃穿空的“咻”声埋落在马蹄声中,可阿隼的这只箭却成功击落了那名勇士的弯弓。
看到这里,勃律眉开眼笑:“阿隼果真是聪明绝顶,一学就会。”
话音将落,场上第一声铃响在阿隼的箭刃下响亮的划破嘈杂,颤进所有人的耳中。
“好!”四周赞赏四起,拍案叫绝。
不多时,射箭场上就接二连三响起了声声铃音,亦有诸多人被击落手中的弯弓,只好惋惜退场。
盘旋在半空的雄鹰坠着一条细绳和花球,始终没有人去射。这只雄鹰比阿隼在穆格勒练习时看到的那只还要大,飞的还要快,翅膀宽厚,飞速滑翔在无气流的晴天下轻而易举。
有人渐渐失去了耐心,开始举弓打算去射天上雄鹰爪子上绑着的系带,只要把花球射落,那今日射箭的魁首便一目了然了。
然而雄鹰在他这箭射出时就有所预料般展翅飞高,箭刃射到半空就坠了下来。
有几人用光了箭筒里的利箭,无法再继续射响铃铛,退下后场上只剩下了不到十五人。
阿隼伏身半趴在乌骨背上,他腿边的箭筒里还剩下五只箭杆。他迎着风抬头看了看越飞越高的雄鹰,视线落回的时候,他目光准确无误地抓在了跑在他前方延枭的身上。
男人暗沉的眸子在延枭的马蹄和手上打量了一个来回,随后他夹紧马肚,抽出箭筒里的利箭,在乌骨离延枭的马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快速搭弓,从侧面对准二殿下手上握着的弯弓。
延枭注意到身边追上来的人时为时已晚,他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拽绳避开,阿隼的箭刃就脱弓直朝他飞了出来,正正打在他的弓杆上,将他极其爱惜的弓身打出一个凹槽,脱了手飞到地上。
延枭咬牙切齿地瞪着阿隼,可射箭比赛暴露在各部眼中,更在大可汗的视野里,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二殿下狠狠甩掉马鞭,策马出了场地,下马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场上又被迫退出几人,此时已经过去将近一炷香。
阿隼再次抬头,观望着天空的雄鹰。
他的箭还剩下四支。
他摩挲着箭筒里的箭羽,刚要抽出两支,还留在场上的阿日彬却就在这时,极力拉弓,对准雄鹰爪后飘扬的细带,扯力把箭刃送了出去。
纳曼部的人欢呼,似乎在提前欢喜阿日彬的魁首。
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箭刃努力往空中攀爬,马上就要碰到雄鹰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另一支箭,将阿日彬射出的箭毫不犹豫地打落。
雄鹰因为这遭响动飞的更高了,两柄箭也从空中直坠在地,一个箭杆掉到地上时已经被射穿成了两半。
阿日彬先是一愣,随后抬头看向射箭之人。
阿隼在射落阿日彬的箭杆后,丝毫没有迟疑地从箭筒中抽出剩下三根箭,一齐搭弓拉弦,在不断奔跑的马背上直立起腰身,上半身微微离开马鞍,三支箭刃齐刷刷的瞄准了花球前的细带。
——已经飞的那么高了,还能射到吗?
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三支箭刃脱弦而飞。最末的一支抵着中间那支的尾端送力,自己落了下来;第二支则抵着第一支送力,将最前面的箭刃送到高空,擦过雄鹰的翅膀,锋利地射穿了花球的系绳!
雄鹰长唳,失去累赘,轻松地往更高处飞翔,而花球和箭羽垂直落地,被阿隼稳稳接在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想到殿下身边还有这等高手,今年的花球赢得格外精彩。” 额尔敦塔娜侧头冲小殿下道了喜。
勃律谢了称赞,模样神气地笑着说:“是啊,我们阿隼可不是谁都能瞧不起的。”
半空的翱鹰还在盘旋,花球却已落入魁首之手。阿隼捧着花球,驾马从场上慢悠悠走出来,路过阿日彬的身边时,听见男人赞赏道:“你的箭术真好,刚才那箭法我从未见过,是从何学来的?”
阿隼颔了首,默了默,不太愿意和他说太多,于是言简意少,说:“家师所授。”
“我还以为是小殿下摸出了新技法,从他那儿学来的呢。”阿日彬眸光闪了闪,对男人的那种说法感到新奇,但他没再多问,报以微笑后便策马出了场地。
魁首一出,三方坐台上有惋惜有庆贺,可几乎热闹比方才更甚。酒觞相碰,笑颜欢声,在坐席间不断交融,好不乐哉。
阿隼把射下来的花球交给旁人,牵着乌骨向小殿下独属的马厩而去。他将马领进棚中,解下它脖上的彩色飘带,抚了抚侧肤和鬃毛,这才转身走出去关上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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