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竹苓反身回屋,站在屋子门口踌躇了许久,才冲里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询问:“师父,那个人身上的毒你真的解不了吗?”
许言卿闻言看了眼竹苓。少女这时惊奇地发现,她竟是从师父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寂寥。
她从没在师父眼中看到过这种神情。
“解不了。”许言卿坐回凳上,继续一口一口喝着犯凉的茶水。
竹苓在旁边嘀咕:“我还从未见过让师父感到棘手的人呢。”
“他身上中的,是苗疆的毒,苗毒都有一个特性,最关键的一位药引,必须去苗疆的蛇身上找。”
竹苓不解:“那就去苗疆啊,师父你不常说医者仁心,徒有这种手艺,救人天经地义。”
许言卿嗤鼻,话里话外都是不屑:“我早些年立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去苗疆。”
“为何?”竹苓感到奇怪,想了想说:“师父,南方稀罕的东西一大堆,可你好像从未去过苗疆。”
许言卿满脸厌恶:“谷里面都是一群追着人炼蛊的疯子,难缠的很,谷外又围着瘴气,我才不去折寿。”
小丫头越听越好奇,还听出别的东西来:“师父,看起来你怎么对苗疆这么熟悉啊?”
“不熟悉,我什么都不知道。”许言卿挪蹭着身子,躺回摇椅中。
竹苓嘟着嘴,眼珠子转了一圈,恍然拍手叫起来:“对了,师父,那个前些年经常和你书信往来的人,叫什么小白的,他不是苗疆出来的吗?我们去了苗疆,可以找他啊。”
许言卿搭在腿上随着摇椅摇晃着一翘一翘的手指停滞在半空,身下的椅子摇了两个来回才落下。
“他早就不在苗疆了,几年前被驱出了谷,现在人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竹苓颓然下去:“也是啊……这已经有许久未曾受到过书信了……”她绞尽脑汁,“诶,师父……”
许言卿被竹苓套话套着套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啧”了一口,立刻断了他的话:“我怎么从未知道你有这般菩萨心肠?你若想去给那个人解毒,就自己去,别捞上你师父我,发过毒誓要是毁约,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应该不想你师父被雷劈死吧?”
竹苓如拨浪鼓似的摇头。
许言卿哼一声:“那赶紧把你的碎嘴闭上,陈年往事,现在拎出来没意义,越说我越觉得当初丢人。”
“那那个人……”竹苓虚虚点了点院门,想最后问他是不是当真不准备救了。
许言卿睁开一只眼睛不悦瞪她:“你若闲的没事儿做,就赶紧给为师买乳鸽来吃。”
竹苓抠了抠手,“哦”了声,扭身悻悻听命出去买乳鸽了。
炀清殿
胤承帝正埋头在案旁翻阅今日奏折,面上阴云密布,明显不悦。
“这瀚水的折子这月都呈上来第五回了,回回都是一模一样的话。水利的事儿朕不是让人去处理了吗,他烦不烦啊。”元胤不耐烦地把折子“啪”一下盖上,扫到一边,烦躁地揉揉眉心。
“这老东西不烦,朕还烦呢!告诉他别呈了!”
中官笑呵呵地应下,上来把桌案上的这沓折子揣在手里,打算一会儿就送过去。
这时,殿外传来通传,元胤沉下一口气,让人进来。
进来的人是他派出去监视穆格勒三王子的暗卫。
“陛下。”男人在殿中行了大礼。
元胤瞅着他:“何事?”
暗卫上前,低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元胤听闻后动作骤然停顿,他不可置信地复问:“他当真快死了?”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案上的笔墨沉默许久,长叹口气,摇头惋惜:“可惜了。”
大庆边城外,闹翻的大庆军和草原军正僵持不下。草原的营地在两地的交界处,彼时夜深,里面却仍旧火光闪烁,到处都是穿着兵甲来回走动的士兵。
主帐内,坐着一个人,正端着酒碗大口喝着酒。他仰头一口气把酒扬下肚,对帐中另一人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拿下赵长辉?”
那人瞥他:“你这是在命令我?”
延枭冷哼:“哼,你当初信誓旦旦说不出一月,定能拿下他。”
“还有三天,你急什么。”哈尔巴拉道。
他话落下,从帐外进来一人,向主座上行了礼,唤声:“可汗。”
“什么事?”
“传来消息,上京城的消息坊被东越发现了。”
延枭听闻当下摔了手里的酒碗,砸在来人的脚边:“一群蠢货!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他怒气冲冲,“里面的人和物都收拾干净了?”
“阿古达木和他的人被抓了。”
“一群废物!”延枭怒骂,骂过后又自我安慰:“不过是父汗的人,死了也罢。”
来人继续道:“可汗,他们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延枭皱着眉听他说完,大惊失色。
“勃律没死?”延枭一愣,下瞬骤然转身来到哈尔巴拉的面前,捞起他的衣襟,凑近低吼:“你不是告诉我勃律死了!三年了,他还能诈尸了不成!”
哈尔巴拉也稍稍皱眉感到意外,但这股情绪很快就散开。他推开男人的手,笑了一声:“我也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还真是被你们天神保佑的人,这般命大。”他一掌把延枭用力推远,不让他再靠近自己半步。
哈尔巴拉环臂厌弃地拍了拍被他扯皱的衣裳:“不过就算他现在没死,也和死人差不多了,他身上的毒天下可没有解药。”
延枭怒道:“那也不行!他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宁。”
哈尔巴拉看着他讽笑。
延枭在原地踱步,面上阴晴不定,不住呓语:“不行,我要打进东越,亲眼看着他再死一次。”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夜深人静的宅院内,唯有一处房屋还散着烛光。屋中不断有来回的响动,吵得隔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哗啦一下掀开被褥,怒气冲冲地走出去哐哐捶响旁边的屋门。
符燚拍了两下,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一副被吵醒烦躁的模样对里头喊:“这都丑时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屋中杂乱无章,符燚进来的时候,阿木尔坐在烛火下正好把手上的一卷书摔到旁边,伸手去抅不远处的另一本。
符燚环顾一圈,才听见地上的人开了口:
“那郎中不给勃律治,我给他找法子治。”
符燚烦躁地随手抓来一本医书,胡乱翻了几页扔到地上:“你现在看这些有个屁用。”
阿木尔突然停下动作,僵硬地捧着书卷怔了良久才恢复。他继续闷头在医书上寻找着,哗啦啦翻完这一本,再去找下一本上的内容。
符燚站在旁边看他这般,烦躁地抓抓头发,在原地站了会儿,走过来盘腿坐到他身边的地上,跟着一起找起来。
打仗他会,可书上的字个个认识,拼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符燚越看越觉得心里燥,但也只得耐着性子一页页翻下去。
身边的男人沉寂了须臾,而后缓缓放下手里的书卷,整个人颓废地闭上眼睛。
他小声地再次开口:“你说……我当年若是能勤勤恳恳跟着巫医多学些,勃律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些了……”
符燚紧绷着嘴没说话。
阿木尔续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各种医书上寻找能治他的法子,可惜没有一个有用的……我真恨自己那些年嘴上说的空言。”
符燚的目光从书卷上抬起来,在阿木尔身上落了一瞬。他没敢落太久,说的话也没有接对方的话根,而是说:“我已经三日未见必勒格了,他也没有回来过。”
阿木尔缄默了片刻,才说:“果真不是勃律的亲兄弟,面子上说着要给他寻医,我还以为他当真是好心,结果到了这时候就原形毕露,玩失踪这套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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