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勃律从新裹上披衣坐在了帐中,在阿隼冷眼注视下讪讪喝完了今日第三碗汤药。
少年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喝完药后抬头冲身边人干笑两声,把手里的药碗递回去。
阿隼面上没展露任何情绪,冰凉凉的怼进勃律眼中。他接过药碟,什么也没说,替咂嘴嫌苦的少年倒了杯水。
勃律瞥眼他,依旧没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什么来。
这次小殿下看不出来他生没生气,那双平常一逗就闪烁的眸子这次淡淡的,黑曜里一点留给他的光都没有。虽然这人从昨夜起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无论他怎么逗都不开口,可手上还勤勤恳恳在他身边做着伺候他的事,模样也同之前生气的时候不一样。
一时间,勃律还真拿捏不准了。
这时,其其格身后跟着侍女阿茹娜掀开了这间帐子,看见小殿下闻声回过头,当即将帘子完全掀开闪身进来。
“小殿下好啊,今日感觉如何?”
“感觉不错。小公主也好啊?”
其其格笑出声:“甚好甚好。”
阿隼却脸色一僵,见来人是这个女人,下意识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
这几日他算是摸清楚这个能留在昭仑泊的女人究为何人了,只是没想到她和自己接触的另一个草原女人完全不一样,她睁着那双看上去就纯净的眸子热情似火,叽叽喳喳的,让他难以招架。
其其格也看见了阿隼避之不及的动作,弯身坐在勃律身边的时候弯了眼眉指着他乐道:“你真有意思,怎么这么不待见我呢?”
这话一听进勃律耳中,也让他来了兴趣。少年看着阿隼笑问:“小公主,这几日你把我的人怎么了,叫他这么怕你。”
其其格不太好意思地哂然道:“你们每日都这么忙,整个营地里只有他闲着,我便唤他同我讲讲中原的事儿解闷,谁知说了一天第二日怎么都不来了。”她偏头也和勃律一起看向阿隼,试探着好心问他:“我是真对中原的趣事儿感兴趣,你既然是小殿下的人,看在小殿下的面子上再同我说几日吧?”
勃律看阿隼明显不太乐意的样子,托着腮责备她:“你要是闲这儿无趣,干脆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纳曼王都要被你逼疯了。”
其其格低头哼哼两声:“我不回去。”
“小公主,你金枝玉叶的,跟我们这群男人待在昭仑泊作甚啊。”勃律眼睛一转,“难不成你是怕表兄跑了不成?”
“小殿下,我好心来看你,你怎得还要赶我走?真没良心。”其其格佯装生气。
勃律笑着笑着咳嗽起来,见状女人赶紧吩咐阿茹娜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小殿下,前日海日古要求穆格勒部那边送来了些今年从中原进入草原的果蔬,还专门要了润喉止咳的,我便让阿茹娜炖了汤给你端来。”其其格冲那碗碟点点下巴,“快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甜渍的气味顺着热气钻入勃律的鼻腔,叫他喜出望外,就连刚喝过药汤的嘴仿佛都瞬间甜腻了起来。
勃律十分愉悦的道了谢:“那便多谢小公主了。”
“不谢不谢。”其其格摆摆手,目光偏着偏着再次移到了一旁立着的阿隼身上,苦下眉头再度哀求他:“你看,我都给你家殿下送糖水了,看在我如此好心的份上,你难道真的不想多同我讲讲乐事儿吗?”
勃律捧着碗喝口甜汤,听到其其格的锲而不舍,他感觉好笑,于是赶忙咽下这口趁他心意的糖水,抬起头拦住女子,想看看阿隼此刻能露出什么表情。
一眼看过去,正正巧让他逮住了男子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和迫于无奈下的耐烦。
勃律瞧得好玩,又生怕把人逼太紧惹恼了,便苦口婆心劝道:“小公主,你行行好,就放过他吧。阿隼不是畅言的人,你同他说话岂不更闷。”
“可他做事认真,讲的也确实有趣啊。”其其格突然就好奇起来,“小殿下,你从哪得来的这么一人?每年逃到草原的中原人不在少数,我可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有意思的。”
勃律好奇:“你觉得他怎么有趣啊?”
其其格顺着话跟将人上下端详了一番:“他不像其他杂役畏手畏脚,胆子大的很,看人都是坦荡的,说起话来也十足的中气。”
阿隼站在那里 听这二人毫不遮掩的讨论自己,有些羞怒。然而下一瞬,勃律漫不经心笑出口的话让他更为气愤。
勃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摩挲着糖水碗碟的边缘,用阿隼仍能听到的低声对其其格说:“既然小公主喜欢,那我把他送你啊?”
其其格受宠若惊,连连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一旁站的男人突然出声,下了她一跳。
“殿下!”阿隼怒气冲冲的目光锁住小几前坐的少年,瞪着他喝了句,像是制止也像是警告。
勃律立即打着哈哈:“我说笑的,既然小公主都说他这么宝贵了,我可舍不得送出去。”
可好像少年现在无论怎么圆场子都浇不灭他的怒火。阿隼怒目圆睁,蓦地撂下手中的碗直径走了出去。
见此,其其格目瞪口呆地指着他的背影问:“他,他怎么就走了?”
勃律只抚住额头叹口气——玩大了,又把人惹生气了。
送走其其格,他在帐中坐了一会儿,喝完了糖水,感觉脑中不再晕乎乎的,这才起身往外走,打算把人找回来。
勃律拢紧披衣,不知为何总觉得一离开阿隼,身上的温度就会蓦然升高,热的他一颗心乱跳。
外头薄暮已至,微暗的天空划过几只雁鸟,展翅向着草原深处飞翔。阿隼静静注视良久,才迈开步子从帐前离开。
营地里此时依旧噪声不断,操练的声音时有响起。他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阿隼的影子,也不知道一气之下到底是跑去了哪里。
少年呛了几口风,觉得脚下又沉重了几分。他眸中落下薄光,只好悻悻先回了帐子。哪料刚离近帷帐,就见帐口里面站着个人影,正一眨不眨怒瞪着他。
勃律一愣,眨眼间裹上笑意,快步走过去。
刚走到男人身边,他冷声的质问便劈头盖脸砸下来:“你不老老实实在帐子里待着,跑去哪了?”
勃律笑意满满地答:“自然是去找你了啊。”
阿隼绷紧唇线问:“不是想把我送给别人吗,还找我干什么?”
“你又不是一个物件,怎么能随便就送来送去呢。”少年好声好气的说,身子一步步离男子近了几分,眼见着就要贴上去了。
阿隼眸光一沉,刹然后退一步避开,扭身走回帐中。
勃律怅然叹息一声,跟着他的脚后跟也走了进去,背手把帐帘捂严实了。
阿隼进了帐子,一言不发地开始替小殿下收拾床榻和换下来的衣衫。勃律越瞧越心烦,过去坐在他还没搭理好的榻褥上,拽着他的臂衫侧着脑袋,想去看他脸上的神色。
阿隼不耐地要挥开他的手,轻轻甩了一下没甩动。
“你是不是同我生气了?”
阿隼突地就嗔笑起来。他微微抬起腰背,回问:“殿下觉得呢?”
勃律感到不解,稍稍挤了眉头问:“你生什么气?”
男子眼中将浓起来的含笑转瞬即逝,他定定看了会儿少年,可什么也没说,只须臾就收回视线,这次打算完全直起腰。
勃律无声啧了口,舌头抵着上牙膛,委实气闷。他抓在阿隼衣衫上的手毫无征兆的一用力,把男人扯到了床榻上,随即他利落的一个翻身,两腿半跪在阿隼两侧。
阿隼吓了一跳,急忙握上勃律的腰窝将人稳住,下刻就见少年撑在他脸庞俯下了身子。
勃律扬了扬眉哄他:“别气了,你再气下去我就不高兴了。”
阿隼细细嗤笑,手搭在勃律腰间没松,目光却移开一寸:“我生不生气关你何事。”
“只要你现在不气了,明日起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勃律凝视了会儿男子的神情,歪头想了想从昨夜到今日的种种,忽地就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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