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算了,他是我手足我无怨。勃律那小子天生好命成了什么狼神也就算了,无非是浑鸟成凤凰……可如今必勒格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弃子被父汗钦点回族,非但没走反而愈发重视,当下都能踩在我的头上!”
“阿娜从来看不上我,她中意的只有大哥。在草原上,人们除了称赞勃律,便是赞扬大哥的骁勇善战。可是有什么用?现在必勒格回来了,这穆格勒的下一位可汗还指不定到底谁坐。”
他蓦然转身,死命扣住侍仆的肩臂,抑制不住的疯狂,眼底尽是对权势掌握的欲望:“吉达,那可是狼师的兵符啊,狼师!它拥有草原上最显赫的兵马战士,有了兵符,我就能号令整个狼师为我所用了!”
“丢了狼符,勃律就什么也不是了。届时,我会踏遍草原上每一寸土地,捏住每一个人的喉咙。我会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我会成为整个草原的可汗!”
吉达浑身一颤,却仍旧恭敬俯身一句不发。他不明白,自从二殿下那日在大帐宴席上被舒利可汗带走后发生了什么,以致他近日愈发疯狂。
疯狂到恨不得用獠牙将忤逆他的人全部咬碎。
但吉达跟随延枭十多年早已忠心耿耿,他手放置左膛前朝他敬拜一礼,嘴上恭维:“殿下神武,不日定会如尝所愿。”
延枭被夸得心中范喜:“自然,小王终有一日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视为蚁兽任脚底碾碎。”
见自家主子心情有了好转,吉达试探着问:“殿下,还需要将那些女人带来吗?”
延枭默了良久,忽而大笑:“带来,都带来!小王很生气,叫她们来给小王取乐子!”
片刻后,吉达领着四个女人走进主帐,随后又从主帐中退出。他在外面站了良久,直至听到帐内彼伏的喘息和欢笑,他才扭身离开。
离开的步调走了没几个呼吸,便又将身形顿在了原地。蓦地,他扭身朝另一方而去,见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方才在延枭脚边匍匐饶命的男人。
“大人。”见来人是吉达,男人无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吉达跟在二殿下身边的时间比他们都长,虽是奴仆的身份却又是二殿下的亲信,称谓一声“大人”总归不为过。
“你从狼师过来,没人瞧见吧?”
“没有。”
吉达点头:“听闻小殿下身边养了个中原奴隶,对其较为特别。叫你的人留意着点,没准东西就被放在了他身上。”
“狼师主帐和小殿下身上也继续盯着,务必给二殿下寻出狼师狼符——这关乎着你们的命,更关乎着殿下的大业。”
“是。”男人应下。
吉达转念想到了什么,盯住男人的双眸,面无表情地说着最狠厉的话:“必要时,引蛇出洞,杀了勃律。”
男人心惊,还是犯了忌惮:“可是大人,那毕竟是小殿下……”
吉达打断了他的话,吐着最淡漠的语气,却说的字字诛心:“殿下才是穆格勒部未来真正的主人。你屈于殿下手中,一切要以殿下为重。你别忘了,天神一直在看着你,背叛了殿下,你的灵魂永远入不了穆勒河。”
男人冷汗涔涔,唇瓣微动,半响吐不出一个字眼。
此番交代清楚,吉达垂下眼帘,欲要离身。他最后脱口的语气不咸不淡,却叫人是十足的后怕。
“叫你的人都机灵点,老老实实在狼师里匐着。若是都折在了勃律手中,那你们就是在打殿下的脸面,杀了你们都不为过。”
谁也不会想到,以往在延枭身侧默默无闻侍奉的男子并非是任人宰割的角儿,此番作为大相径庭。他就好如虎中爪,率先撕扯着男人瞧着吉达远去的背影,抹去心头的胆怯,最终转身淹没在茫茫夜色中,向着狼师的方向而回。
远方的孤鹰尖鸣,宛若地上人的煎熬内心。辽阔无垠的草原上不止埋没着人心惶惶,更滚动着还未来得及升腾却在往后漫天弥漫的烽火。
第二十九章
一连几日,勃律又在阿隼面前失了踪迹。男子惦记着自己香囊还在他手上,特意跑去问阿木尔,可却是无功而返。
然而此时小殿下正“藏”在巫医的药帐中哪也没去,专心致志钻研着手中的木块。
宝娜跪坐在他身侧,好奇地望向小殿下手中一刀一刀挥舞的雕刻工具。泛红的木料玩转在少年指尖,在铁器的钻雕下,逐渐现了一个雏形。
像是狼师的符印。
宝娜探头瞧了会儿,又默下头继续捣鼓自己手中的布匹。她一针一线在上面绣着雄鹰,眼见快成品了,心情却愈发烦闷。
坐不住了,宝娜堪堪开口问:“殿下这是……要送予谁?”
勃律朝着手中雕刻的木块吹口气,吹散木屑后答:“自然是阿隼。”
宝娜狠狠怔住,吓得花容失色,手一抖,银针险些坠在地上。
勃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宝娜心里五味繁杂,觉得说出口是自己逾越了,不说又怕殿下做傻事。最后她斟酌了一番,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是要送男人香囊?”
“是啊。”勃律没听出别的味道,爽快地点了头。
这可万万不可!当即,宝娜倒吸口凉气,将身子坐直了又探:“殿下可知……这在中原人眼中,送人香囊的寓意?”
勃律啧气,重重得一刀不耐烦地落在了正雕刻的木块上:“中原的破事儿真多——这有什么寓意?无非就是几块破布裹着泛香的药材。怎得我勃律想送人的东西,你觉得送不出手?”
宝娜讪笑两声:“殿下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殿下想送予谁便送谁吧。”她继续低头绣着手中的鹰,将嗓子眼里要吐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殿下平日里只知道中原战况情报,怎得学了中原话后连送香囊寄情愫的寓意都不知道?
过了片刻,宝娜将修好鹰的图案的方帕子递给勃律看。少年分心瞅了一眼,沉思片刻说:“少点东西,四周空荡荡的。”
“殿下还想要什么?”
“要不再绣点花花草草吧。”勃律喜滋滋的说,觉得自己的主意甚是巧妙。
宝娜又是一噎,顿了顿手落下去。她垂头瞟眼孤零零的雄鹰,只得任命地又绣起花草来。身旁的少年也再次将目光投到手中的木料上面,已经有了狼符形状的木料透出从内渗外的红丝,宛如血般鲜艳。
手中雕刻的频率不断,又是几下,狼头便栩栩如生的映在了木块上。就在这时,符燚从外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少年面前。
勃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继而垂眸欣赏着手中翻转的木料,说:“着什么急?我不是在这吗,又不会跑了。”
符燚像是从外头狂奔回来的。他摆摆手,止不住地大口喘气,随着胸腔大力浮动,蹦出一句足以让人膛目结舌的话。
“勃律,乌利瀚王向大可汗称臣了。”
勃律手下的动作蓦然停住,目光缓缓移到了符燚的身上:“称臣?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也是刚刚从大帐那边得知的消息,急忙赶来与你汇报。”符燚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来,“勃律,这事儿太过突然,乌利瀚王那么不服屈辱的人怎么会突然向大可汗称臣了?”
勃律两指捏着木料无意识的攥了攥。
早年两部也是为夺领地战争不断,直到必勒格的阿娜嫁到穆格勒部,两边的关系才和平下来,不过也只是面和罢了。但自从必勒格被大可汗谴回乌利瀚部,两部的关系便有些明面上的僵硬,乌利瀚王又碍于大可汗威严不敢言……那么这次怎么就改变想法了呢?
勃律沉吟,眼珠子转了转,过后再次执起刀具雕刻起木料。刻了两下,他淡道:“原来如此,之前我们都在揣测必勒格为何会回来,如今了然了。”
他抬眼重新瞟向符燚:“这事儿,定和必勒格脱不了干系。许是他背后搅了风波,又许是……乌利瀚部出事了,才会出此下策前来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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