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勃律撂下筷子,脑中飞快寻思一瞬:“你是说那些被李玄度早先撤走的部分兵马?”
说完,他自己先瞬间了然:“原来如此,我说他之前为何要突然撤走兵力,一直以为那些兵马大庆用来支援了西北,如今看来并不是。是我们疏漏大意了,包括宿城和西北这次突如的停战,原来李玄度一直在等这时候。”
“李玄度的心思可真是曲折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又是撤军又是烧宿城,原来计划在这里。”他冷笑,“他这是把哈尔巴拉和延枭也给算计进去了,我就说那三个人的心计汇不到一块去,迟早他们之间还得打起来。”
他注意到祁牧安在他身边一直无声,于是皱了皱眉。勃律直直盯着祁牧安,直到对方也察觉到视线转过来,青年才再次开口:“元胤为何要你去?他明知道你是大庆人。”
祁牧安默了声,没主动提这是李玄度的要求:“正因为我是大庆人,曾经在李玄度身边就过职,他认为我熟悉李玄度,我去才最合适。”
“去见你的旧主子?”勃律冷着脸盯着祁牧安,“我可不放心,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祁牧安失笑,很快又收住:“元胤不想放你走,但我说,他用什么方法都关不住现在的你。”
勃律先是愣了下,随后笑出一声:“若是去年这时候,他倒是还能用上这个手段,今年想也别想。”
祁牧安淡淡说:“正好,借此机会,先带你去大庆瞧上一眼。”他张着嘴顿了一息,低声说下去:“或许,我还能见上留在李玄度身边的昌王亲兵一面。”
勃律看着祁牧安片刻,轻声问:“他们会跟你回来吗?”
“我不知道。”祁牧安垂下头,一时间仿佛十分颓然:“他们是我当年为了保护李玄度留在他身边的,就连那块对应的昌王令都在他手里……我不知道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还认不认我。”
勃律问:“所以不管他们认不认你,只要有这个昌王令就能让他们听命,对吧?”
祁牧安看着勃律,不知道他问这是为何,但还是慢慢点头:“对,昌王军除了义父和我,只认昌王令。”
勃律收回视线,重新执起筷子,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明白了。”
祁牧安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要问上一嘴,这时候元澈却把饭端了回来。祁牧安看着少年既乐呵呵又殷勤地把碗放到他面前,不好再开口,便把嘴闭上,想问的话先咽回嗓中,和他们一道吃起了饭。
腊月十八,祁牧安在临出发前去了趟牢狱,见了赵长辉一面。
人被东越关在牢里已有好几个月,祁牧安见到人的时候,他正躺在里面的木板上闭着眼睛,身边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应该不是在睡觉。因为祁牧安走近的时候,他敏锐地看到赵长辉身上随着呼吸的起伏动作忽地高出一小节,分明是醒着的。
很快,里面的人便出声应征了他的猜想。赵长辉猛地从木板上起身,厉声喝问外面来人:“谁?”
祁牧安缓步走到牢外,让里头的人借着光亮把他瞧清楚些。
赵长辉看清的那一刻,当即猩红着眼睛瞪着外面人,咬牙切齿嚼着对方的名字:“祁牧安——”
祁牧安在外面把人打量了一遍:“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也挺好,竟是一点没瘦。”
“我呸!”赵长辉啐了口,“你们生生关了我半年!老子在这里都要吐了!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祁牧安呵笑:“知足吧,若不是这次事变,你这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
赵长辉支腿坐在木板上,叫上的脚镣一时间哗啦啦的响。祁牧安随着声音落眼看过去,瞧着脚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赵长辉被镣起来想嚣张也嚣张不得的模样,现在看到他的现状,当年儿时欺压自己所暗藏积压至今的怨怒忽然腾出胸腔。
祁牧安也不是个能一直忍气吞声的人,只是由于年少经历,向来是遇事含气,待到一定时机再一齐爆发,就如当年他找到赵长辉的空隙,直接将人解了甲赶到看守城门一样。
他想,他若是个张扬的人,此刻一定当着赵长辉的面,指着他的脚镣拍手叫好。
赵长辉瞪着瞪着,忽然就对着祁牧安嘲笑起来:“我真不明白,你这个叛国的嘴脸是如何让东越皇帝放心用你的,他难道就不怕东越被你搅和灭国?”
祁牧安不耐地皱眉:“你再不闭嘴,我现在就杀了你,把你的头给李玄度送回去。”
“你说什么?”赵长辉目露凶光,但很快他就从祁牧安的句话里品出了另一个意思,终于反应过来,双脚忽地踩到地上,脚镣又是一阵哗啦啦响。
祁牧安看眼刺耳的脚镣,眉头皱的愈发深。
赵长辉从木板上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死死盯勾住祁牧安,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祁牧安冷眼直视向他,在赵长辉要等的不耐烦险要暴跳如雷的时候,说:“李玄度要和我们议和,他要你返回大庆。”
赵长辉先是怔愣了一刻,随即站在地上痛快地哈哈大笑起来:“祁牧安,你算错了,殿下还是重视我的!”
他指着祁牧安笑道:“我好歹是为殿下立过军功的赵家功臣,殿下还需要我赵家,他不会真的放弃我的!”
祁牧安听他笑得心烦虑乱,不愿再在牢中久站,转身要走。刚要迈出脚步,他又忽然顿住,侧眸对赵长辉冷冽说道:“但愿如此。”
“但愿,他是真的在接你回家。”
他收回视线,不再理会牢中人,直线往外走。
走出牢狱,勃律正在外等他。见他出来,青年一刻没停留,忙往他身前走。
“李玄度真的没有放弃他?”勃律看着他沉声问,“没放弃为何放任他在东越铐这么长时间?”
祁牧安的眼神逐渐沉凝:“我不知道……李玄度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就议和才对。”
“他是不是得意的乐坏了?”勃律嘲讽看眼牢狱大门,“我好像在这都听到了他的笑声。”
祁牧安回想了一下:“是很得意,得意到就像是儿时又把我踩在脚下一样。”
勃律瞪开眼:“他还真的踩过你?”
祁牧安握住青年:“没事,我早就还回来了。”他看看天色,“走吧,离开这里,后日就要出发去大庆了,一起去的官员还没见上一面。”
这日的天色无论何地都暗沉沉的笼罩着。大庆,东宫内,男人推开殿门,握着最新的消息来到太子的面前。
案后的人闻声抬头,放下手上的东西,笑着问男人:“大漠有动静了?”
“回殿下,还没有。”
“还没有?这都多久了,不是说大漠和东越结盟了吗?”李玄度微微诧异之后轻声笑道,“怎么大漠王一点表示都没有。”
男人默了一息,答:“就算加上大漠的兵马,也无力与我们抗衡。”
李玄度被这句说的愉悦极了,声声轻笑。他正要重新把目光落在案上,转而又想起一事,抬头问:“你来,是关乎议和的事?”
男子颔首。
李玄度的眼中这才终于沾上笑意,好奇地微探身子,急问他:“告诉孤,东越这次过来议和的人是谁?”
男人身形狠狠一顿,过了须臾,才顶着李玄度望向他意味深长的笑意,回答:“是祁牧安。”
李玄度瞬间不出所料地笑出声,倚靠回椅子上,看着桌上的时刻能落入视线内的昌王令,自语道:“孤就知道,孤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你,小安。”
第二百八十五章
腊月二十,祁牧安和勃律出发前往大庆。与他们随行的有几名东越的使节,元胤命常衡加派过来保护他们的亲兵,还有跟随勃律回到上京城的阿木尔,和另一个名叫斯钦巴日的草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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