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才是你在里面?”阿隼皱眉。
男人扑面而来的质问和从骨子中带来的压抑叫人一怔。他没见过阿隼,摸不清眼前这人是何身份,与勃律有着什么关系。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答:“我来给殿下整理案桌。”
因着自小在龙潭虎穴长大,阿隼的警惕性比勃律还要高上一节。他虽然对面前这人有着道不出口的怀疑,但狼师偌大,此人又身怀狼师印记的腰牌,估计也只是没碰见过的人罢了。
仔细想想,若是真出了什么异样,今日勃律哪还会有心思搁在他身上。阿隼最终侧身让步,注视着那人离开了主帐。
他进到主帐后,一一点燃了帐内的烛火,随后坐在几案旁等勃律回来。不多时,少年的身影便从帐帘外踏了进来。
见到帐内坐着此人,勃律忽而笑开:“你怎么在这?”
阿隼将手上的纸张递给勃律:“不是你说,每日结束后要考我吗?”
勃律感到意外:“我今日不是叫宝娜考你了吗?”
阿隼默了一瞬,收回手。他的视线一扫而过,定在了勃律腰间那只随动而晃的熟悉的香囊上。
他咬牙道:“我觉得……还是需要你来考查。”
勃律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际,瞧着男子不服气的样子,他心中又是戏虐,食指有意无意地朝香囊上一勾,叫此物在阿隼眼中晃地更厉害了。
“好啊。”勃律满心欢喜地答,抽走了阿隼手中的纸卷,坐在了他的对面。一番下来,未料到阿隼对今日所学学的又快又透彻,对答如流,倒叫勃律吃了一惊,刮目相看。
第二十八章
在穆格勒的土地上,有一处正笼罩在压迫下,寂静无声。这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呼吸,也没有一丝多余的鸟鸣。唯有帐外空地上噼啪跳响的堆火,和主帐里面色愈发阴郁的男子。
男子把玩着手中三颗小巧的木骰子,在掌心中来回滚动,碰撞时发出“噼”“啪”的响动。他背向帐帘而立,双眸紧盯榻椅后悬挂着的一幅雄伟男子的画像。
仔细向画中看去,发现正是延枭。画中人春风得意,跨马而跃于纸面,面上永远是一扇不驯服的嚣张神情。
这神情越看越眼熟,眼熟到延枭的眼前立刻浮上了勃律那面永远是一副高傲的面孔。
这画是他学着勃律的样子叫人画下来的。
突然,吉达快步从外面走进来,来到男子身侧附耳道:“殿下,必勒格来了。”
延枭眸光一闪:“他来作什么?”
吉达还未回话,便听有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延枭阴翳着面孔,扭头一眼看见了必勒格那张如今叫他无比厌恶的脸。
比勃律还厌恶。
必勒格仿佛是没看到对面的阴鸷,未得通报踏进大帐,当着延枭的面行了个较为规矩的礼数,唤道:“二殿下。”
“你在乌利瀚待得久了,连穆格勒的规矩都吃了?”延枭讽他。
延枭是沉不住气的人,狗急跳墙的招式却是在必勒格这里毫无作用。男人没有理会延枭的话,就当是全然听不见般,直截了当地奉上了一座木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座精致的血玉雕,颇有中原皇室的手艺。这玩意上乘,一看便不菲。
小小弃子怎能拥有如此珍宝?
下一句,必勒格便解了延枭的心头惑。他说:“可汗叫我前来问候各位殿下。”
什么意思?延枭瞳孔皱缩,在必勒格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容和他手中木匣子上来回巡视。
他的意思是说是父汗准许他携礼前来?
父汗容纳他回来了?
延枭眸中藏住一股滔天怒火:“你也配?”
怒火仿佛能一口吞噬男人,可他却仍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叫延枭什么也瞧不出,心底开始发怵。
意识到自己的忐忑,延枭大吃一惊,不由得怒火直冲云霄。
“你是来羞辱我的?”
“必勒格不敢。”必勒格虽是这样说,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敢之意:“只不过是我回族后可汗赏了我些珍宝,怎么着也得拿些前来问候各位殿下一番才是。”
“赏你?”延枭不相信,“父汗会赏你东西?简直可笑!你就是乌利瀚的老鼠,根本不值得父汗一提。”
“殿下难道没有听说乌利瀚王已经臣服于舒利可汗之下了吗?”
必勒格的一句话,叫延枭整个人顿住了。
“乌利瀚为我母族,早年因我阿娜嫁入穆格勒,得以两族才交好。虽然我阿娜已故,但她好歹也是曾经的可敦。我虽曾惹可汗震怒被谴回母族,但如今乌利瀚王向舒利可汗称臣,怎么说我也该回来了。”
“称臣?”
“是的,称臣。”
“你做的?”
“对,我做的。”
必勒格抬眸直直射向延枭的眸中,忽而唇角勾起:“想必这则消息可汗还没告知各位殿下。”他转手将木匣子盖好,递给吉达,让人将东西放在了桌案上。
延枭反应过来,再次不屑嗤笑:“你回来了又如何?父汗依旧没有认回你,你依旧是不中用的弃子。”
“可汗虽未认回我,可如今我身在穆格勒,一回来就赏珍宝无数,重新信任是早晚的事。”必勒格收起唇角的弧度,再次挂上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情:“我想……如今的殿下是否还得可汗重用吗?”
这句话完全惹怒了延枭:“必勒格!大言不惭,日后小心你的舌头!”
“我的舌头在我嘴中,便不劳二殿下费心了。必勒格已按照可汗所说前来问候过二殿下,便不作久留了。”延枭的乖张暴烈全然收入必勒格的眼底。他施以一礼,随后二话不说离开了帷帐。
延枭盯着人走晃动的布帘,还没来得及将气撒出去,又一人通报走了进来。
那人两步上前,跪在延枭身前:“殿下,我们未在小殿下帐中寻到狼符。”
延枭满腔怒火没处撒,瞪着那黑衣袍服的男人,恨不得一手掐断对方的脖颈:“你说什么?”
那人一颤,接道:“未、未寻到……”
“没有找到?”他掐断来人的话,大手一扬将手里握着的木骰子甩到了那人的额角上,两步便下了榻椅阶。
“你们一群废物!小王还养着你们作甚?还不如扔给勃律喂他的那些畜生!”
“殿下饶命!”阶下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布毯上,匍匐着俯下了身,颤着嗓音回道:“只是勃律殿下那里真的没有找到狼符啊。”
延枭大发雷霆,一脚将人踹翻:“勃律的帐子就那么大!你们数人一天一夜竟是连块小小的狼符都找不到!废物,都是废物!”
男人被踹翻后重新飞快的爬了回来,继续匍匐在延枭的脚边垂首:“许是……许是勃律殿下将其带在身边……”
“日日将狼符带在身边,蓄意招摇权势,明日他便会被父汗拨了头上那顶千金帽,你当勃律是傻的吗?”延枭怒不可遏,“他定是将其藏在了某处!还不快叫你的人滚去找!找不到小王杀了你们!”
“是,是!”男人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飞快退出主帐。
默默无声的吉达在旁一动不动立了许久,见人退下了,这才端着茶水送上来,观色着二殿下的神情,面无表情的轻声安抚:“殿下,喝点水吧。”
男人缓缓侧眸盯住了吉达的身板,锐利的眸中翻云覆雨不知想些什么。突然,他挥开侍仆手中的水碗,凶狠地瞪着他:“吉达,你也在嘲笑我?”
水碗落在布毯上,阴出一片水渍深色。
“吉达不敢。”男子顺从地垂下头。
延枭冷笑:“呵,有何不敢?”他步步逼近侍仆,嗓子里蹦出的是堪比寒风还要难以遏抑的狂烈:“你们怕是日日嘲我笑我,笑我贵为穆格勒部的殿下、父汗的儿子,手上却没有丝毫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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