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殿中炉子燃得不够热?中官心里嘟嘟囔囔,想着是不是该叫人进来把炉子换掉。他叫人之前先轻手轻脚来到燎炉旁探了探,却发现炉子如往常一样正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源。
中官收回手,又小心走回了原位,视线在胤承帝身上连带着他身前的一众东西上看了一圈,最后撤掉了胤承帝桌案上快要凉透的茶水,打算亲自出去换上新的再送进来。
他端着东西刚要退出去,殿外就传来祁牧安的通传。听见通传声的胤承帝在座上终于有所动作,手肘杵在扶手上,手微微向上一抬,有眼色的中官便忙把人传了进来。
元胤的眼睛稍微往上一抬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中官,他顿了顿,低声命道:“你出去。”
中官忙不迭俯身:“是,陛下。”便和祁牧安擦肩,缓缓退了出去。
待殿门合上,元胤摸到桌面上的东西甩手扔给前方的祁牧安。男子接住打开扫了两眼,眉头越皱越深。
“大庆要我去议和?”祁牧安难以置信,随后便想到了什么,看向胤承帝:“所以你召我回来,也是想让我去议和?”
“对,他点名让你去。”元胤揉揉眉心,倚在座椅上,力倦神疲:“朕要你腊月二十就要出发,届时还要带上赵长辉。”
“赵长辉?”祁牧安低头把议和书重新看了一遍,这一遍才发现这上面的字迹十分眼熟,竟是李玄度亲自写的。
“他要赵长辉返回大庆,议和书在大庆皇宫里缔结。”
祁牧安不赞同:“此举有风险。”
元胤长长叹口气,却是反问:“你可知骥都……现在如何了?”
祁牧安未曾收到过有关骥都的消息,他看着元胤摇摇头。
元胤闭了闭眼:“骥都和荆城纶城相比于东越而言都很重要,但骥都若是损失,大庆的兵马就会直驱而入,届时东越很快就能从骥都开始节节溃散。”
“李玄度的兵已经扎在了骥都城外一里地上,现在就是在等朕应下这封议和书。朕推测,若朕不应,他的兵马不日就能重新踏上骥都城墙。”
“东越驻守骥都的人呢?”祁牧安蹙眉问,“我记得其中有容太傅的弟弟?”
元胤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本来李玄度撤了部分兵马让骥都有了大胜的趋势,可在最后关头这些撤走的兵马又从好几里外的地方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容将军负伤,但眼下关头他离不开骥都无法回到京城养伤。”
元胤低低苦笑一声:“瑾昱担心坏了,那是他唯一的弟弟……”
殿中一阵安静,片刻之后祁牧安听元胤先重拾起声音。
“李玄度的心可和他那张白净的脸不一样,那些假意撤走的兵一定被他藏到了哪里,指不定现在东越各个关卡外都有一支在盯着。”
“既然李玄度现在想议和,朕就遂了他的意,当下是要先保住骥都。”他看着祁牧安,这次声音停滞了许久才续上。
“朕也思量过,你最熟悉李玄度,确实让你去最合适不过。”
祁牧安捏着议和书手指越攥越紧,在沉寂了许久后,迎着元胤的目光沉声说:“我知道了,腊月二十我会前往大庆议和。”
胤承帝在上座颔首:“朕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随你一同前往议和的名单都在这里。”随着话音,他把桌案上另一册递给祁牧安。
祁牧安接过来展开看了看,上面都是跟随他前往大庆议和的官员人名,其中几个略微眼熟。
元胤死死盯着祁牧安,待他收起册子的时候忽地压声,嗓音又重又厉:“务必答应朕,几人去,几人回。”
祁牧安抿抿嘴,心里上上下下权衡许久,叹了口气:“再加一人,届时勃律和我一起去。”
元胤皱眉,并不想同意:“若是情况有变,朕还需要勃律王子助朕。”
“自打我差点死在西北,他就对我很不放心。”祁牧安轻笑一声,“我曾经也差点失去他,他现在若是一个人跑到危险的地方,我断然也不会同意。”
他看着胤承帝,眼中隐隐含笑和苦涩,也带着对勃律预判的坚定,对元胤说:“我也不想他跟我一起冒险,但若是我告诉他我在你的授意下去了大庆,他怕是连夜就能失踪。”
“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狼王,这天地间我还没见有什么能困得住他的地方。”
胤承帝搭在桌案上的手指来回相搓了几下,犹豫许久,勉强答应下来:“行,那朕答应你。”
在祁牧安即将离殿之前,胤承帝忽然又垂着头叫住了他。男子疑惑回首看过来,只见元胤低头半藏在阴影里的脸透着淡淡悲戚。
他哑声问:“宿城那些被救出来的百姓……现在如何了?”
祁牧安落下眼帘,过了半响答:“已经被你们的兵护送进最近的城中了。”
元胤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向祁牧安:“他们无论在何地都是朕的子民,朕替他们多谢你和勃律王子。”
祁牧安与胤承帝对视良久,略一颔首算是收下答谢,转而踏出炀清殿。
第二百八十四章
祁牧安从宫中回到府里的时候,没忘了临走时勃律的话,先是赶忙回房找人,结果没找到人影,问了府上的人才知道,勃律和元澈已经扎堆在了厅堂,围着圆桌吃起来了。
也不知道元澈今儿在府上都做了些什么,吃个饭吃的狼吞虎咽。他先眼尖地瞅到自外面往这边走的人影,立刻丢了饭碗站起来,对着那边越来越近的祁牧安喊了声:“师父,你回来了!”
正细细夹着菜的勃律闻声别过头望去,正巧和踏进来的祁牧安对上眼。
男人看着他二人手前摆着的碟子,没理会眼睛直勾勾瞧着他的少年,略有些幽怨地问勃律:“不是说要等我吗?”
勃律只看了他一眼就扭回头继续吃起来,含糊道:“你太慢了,我饿了,就叫你小徒弟先陪我吃几口。”
元澈在他二人之间看了一圈,抹了抹嘴。又是许久未见,这段时日纪峥说他武艺有点长进,让他心里欢喜了许久,日日都盼着师父能从西北回来。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了,自打得到消息,整日心里都满想从祁牧安嘴里讨上一句夸赞。
他坐在凳子上正纠结着该怎么自然又巧妙的和祁牧安开口,还没想出个一二,就听对面的男人唤他。
元澈忙抬头看上祁牧安,男人头往厅堂后扬扬,对他说:“去,帮我端饭。”
“哦……”元澈慢悠悠站起来,眼睛瞟过厅堂里的四周,才想起来勃律觉得不自在,让这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他视线瞟回来重新落在祁牧安的目光里,对男子点点头讨好说:“师父,我这就去!”
说完,他飞快离桌,向着厅堂后面跑去。
少年的身影没入后面时,勃律的声音随之在祁牧安身侧响起。他随意开口问道:“胤承帝有何事?”
祁牧安却是坐在勃律身边默了下来,一直到勃律疑惑地瞥过来,他才缓缓开口答:“腊月二十,他要我去大庆议和。”
勃律的动作滞住:“什么情况?谁要议和?”
“李玄度。”祁牧安说。
勃律沉下脸:“为何突然要议和?他又想干什么?要降了?”
祁牧安摇头:“不。骥都原本要大捷了,却被李玄度突然出现的兵马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现在正围在城外一里地上,这时候让人把议和书送到元胤手边,李玄度是在逼他应下议和。”祁牧安沉声说,“若东越不应,李玄度这是想一举攻下骥都。骥都溃,东越损失会极其严重。”
“骥都的人呢?将领呢?”
“骥都的将领是容太傅的弟弟,如今正负伤在城中养伤,不宜再上战场。”
“那就再让人过去支援,再不济我过去。”勃律冷声道。
祁牧安说:“元胤猜测其余地方李玄度撤走的兵马也同样在暗中等待与骥都相同的时机,现在赶不上支援所有关卡,所以这时候东越不得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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