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萨克帝的回复坚定得像是在读授勋宣言。
“你的抚育者这次就差点拧掉我的头,再来一次他真的会付诸行动。”
人类因为这个冷笑话再次笑笑,然后挥手送别对方。
但作为传话者的萨克帝就没这么好运了,直至奔赴前线,他还在思考相关的事宜。
搅进别人的恋爱故事里只会加剧脑壳痛,核心种的脑子里一向缺乏感情插件,恋爱是他两辈子都很难搞明白的神秘学,炼金术起码还能和化学沾点边,神秘学就真的难以靠理性去解读。
于是再一次见到银灰色的雌虫后,他盯着对方看了半晌。
还得是人类之光。
见识过雌虫满身是血的深度异化形态,青年都没有丝毫打退堂鼓的念头,却仅仅因为对方几个晚上没躺在窝里睡觉,而做出了自动让步。
爱情真是过于复杂的抽象派代表作。
克拉克忍不住冷淡地扫了眼杵在那里的核心种。
“你眼睛不舒服吗?”
同样的句式萨克帝在甩尾巴哥那里也听过,不愧是对方带出来的虫,噎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开启接下来的话题。”
黑色的雌虫慢慢地说,鳞尾悠闲地在身后甩一甩。
最后他决定直接贴脸开大。
事实上,亚瑟说了老大一堆话,但是这些话都过于烫嘴,萨克帝压根不想对着自己的老板表演诗朗诵,复述乱七八糟、爱不爱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人类最好留着自己说给对方听。
于是他言简意赅。
“你今晚不回去,亚瑟就会走。他觉得他影响到你正常生活了,不希望你连休息的时候都被迫漂在天上无法落地。”
高位种终于给了他一个正脸。
那漠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
“什么?”
“话我带到了,你自己做决定,我们赶紧来开会。”
萨克帝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火速切换话题,推着对方坐下来,完全不管亚王虫微变的神色。
论光棍操作他是专业的。
“关于寻求合作的鳌种和闪纹种,我有个想法。”
克拉克显然有更在意的事情,不是很想听这种掰扯。
结果他正准备问问对方亚瑟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听见自己那一向喜欢捅破天的合作者,做出了一份无比凶残的离谱宣言。
“我不接受普通的合作模式。他们可以选择归入灰翅族群,服从调配。”
萨克帝若无其事地口吐暴言。
“无论是鳌种还是闪纹种,都可以保留原有的族群结构和族群领袖,在重要的议题上拥有反对或修改的权利,但必须配合灰翅的管辖。”
对面的银灰色雌虫看上去想爬起来揍人,于是他加快自己的语速,力图在对方气到进入异化状态前阐述清楚。
“让他们不必立刻做出答复——我们的族群会先一步展现出无可置疑的强大。”
“对方是否加入对你我而言都没有影响,在他们犹犹豫豫的回答送到前,第四象限区将归于灰翅。”
金棕色眼瞳的核心种说。
“我要先一步斩下两枚亚王虫的头颅。”
第九十五章
“祝贺您,拿到了完整的权限。”
人类笑了起来,他正仰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庞大巢体。
血管一般的连接元和缆线层层叠叠地垂吊下来,摇摆攀爬,紧密包裹住中央的连接栓,仿佛深红的血脉交织成河流,最终汇聚一处。
所有雄虫都在进行数据记录,他们不安,紧张,同时又十分激动。
这是大信息巢给出的反馈最强烈的一次。
所有权限逐一解锁,激活的突触从最底层开始,依次呈现出高度活性化的表现,缓缓舒张,而后向着中心处的白色虫子探出细密的触须。
虽然即将离开,但人类确实没什么随身物品,于是连打包的时间都省下来,干脆跑来给格拉帮忙。
这段时间每一位信息巢的成员都在努力工作,完成了海量的数据解析和碎片整理。
甚至有阔翅种的雄虫也加入进打工大军。
其实单看外表,便能轻易判断出这些虫的加入顺序。
新到的那些太瘦了,即使伤势已痊愈,也很难在短短几天内变得更加强壮。
和转化效率一流、能够边进食边疯狂自我修复的雌虫不同,虫族的雄性本身就更为孱弱,自愈能力同样不够强。
克里曼将这些虫送到格拉面前时,亚瑟刚好也在场,于是他全程目睹了对方浑身刺挠的表现。
四只瘦伶伶的雄性畏缩地跟在深灰色雌虫身后,最细的那只尤为虚弱,步伐晃晃荡荡。
青年眼见着冷漠的武装种领队一把抓起走得颠三倒四、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虫,一路扛进来。
“别让他们做太重的活。”
对方在将雄虫交给格拉后,板着脸多说了一句。
“他之前处于孵化期,还没恢复。”
亚瑟因为这声交代而多看了武装种几眼,接手的格拉倒是很自然,轻轻地抱过害怕得死命抓住克里曼胳膊的那只虫。
“别担心。”
他同对方贴了贴,精神的细丝很好地包裹住恐惧得想逃走的阔翅种。干瘪的雄虫不太会说通用语,唧唧叫着做出无力的挣扎,想要再次靠近武装种寻求庇护,直到被格拉整只搂住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会照顾好他,暂时不会让他们工作。”
“你看着办就好。”
雌虫依旧是木然的表情,尾巴在背后甩动。
“你的那对警卫……需要我送回来吗?”
克里曼指的是恩和恩纳。
这对兄弟前阵子直接被拎到危险性较小的扫尾战场上,正在以疯狂的速度成长——不仅指技能方面,更指个头方面。
但武装种也明白,他们是萨留给伴侣的护卫,不可能一直跟随大部队行动。
格拉认真地想了一会,最后说:“让他们自己选择吧。如果他们希望留在前线,就让他们留下。要是他们愿意继续回到我的身边担任警卫工作,麻烦你将他们送过来。”
对方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武装种领队离开,人类依旧在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背影看。
“他变了一些。”
亚瑟说:“比起第一次见面,这名核心基因族群出身的直系高位种变得……不再那样扎手了。”
“是因为您伴侣的缘故吗?”
最后一句话他转向白色的虫子,语气中带着笑意。
格拉正坐在地上,安抚缩在怀里的小小的阔翅种雄虫,闻言也笑了。
“萨总说自己喜欢欺负克里曼,但其实他对武装种们一直很好。”
被双臂抱住的虫慢慢软掉。
对方其实比格拉年长,但思维更加破碎,很难找出连贯的阅读片段,体型相较于白色的虫也小了一大圈。
连续被强迫着孵化卵、遭到殴打和啃食,几乎榨干了对方的生命力。
在人类看过来时,他……它拼命地缩起身体,拱着脑袋,将头仓惶地埋进格拉的怀抱中,试图藏起自己。
好在这种状况正逐渐得到改善。
格拉的精神力实在是过于逆天,无论是治疗还是安抚都效果显著,第三天的时候这几只新加入的虫已不会再做出应激举动,而是默默地缩在信息巢的角落中旁观着其他忙碌的成员。
“您是我见过的所有种族、所有生物中,精神力最为强大的一位。”
亲眼目睹了大信息巢权限一路解锁的场面,人类青年忍不住轻声喟叹。
巨巢正在完全甦醒,疯狂地挽留那枚被裹挟在中间的连接栓,直到操控者断开链接轻盈地跳下来,无数的触须仍旧试图攀附到对方身上。
“谢谢。”
一边对赞美做出礼貌回应,格拉一边挨个同围上来的同事碰了碰尾巴。
其中肖是最高兴的一个。
他抱着对方嗡嗡叫,许多只雄虫涌上来,差点将手不够用、来不及全搂住的格拉淹没。阔翅种们在外围胆怯地徘徊许久,想加入又不敢,最后被肖一把拽进这个抱团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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