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雄虫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确认对方没有受伤。
萨克帝种顾忌着自己身上的血腥,没有第一时间同对方贴贴。即便是再谨慎的战争,也会有伤亡产生,帝国和联邦时期也是如此,白日里连他自己都三度进入异化状态对战灰翅族群的核心种。
“你还好吗?”
格拉问,毫不在意地同伴侣缠了缠尾巴,又在对方张着两只脏得没法看的手、不能抱住他的时候亲了亲黑色雌虫的下颌。
“我没事,很顺利。”
飞快地给出回答,萨克帝一并报备了自己的行程:“别担心,真正交战的基本都是亚王虫那边的武装种和核心种,所有臣服的灰翅族群成员都好好地活着,雄虫和幼虫不受影响,真正的伤亡数量很小。”
“谢谢。”
雄虫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道了一句谢。格拉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多言。
他只是安静地主动伸手抱紧了对方。
他们曾经环绕拱卫王虫如同一个整体,分裂后却彼此厮杀六亲不认。
在虫族分裂初期,大部分战败族群会面临着团灭的命运。
从成虫到卵被全部碾碎,少量存活的成员被转手贩卖交换。这个种族对其它物种狠,对自己内部也足够狠。反正它们的繁殖速度借给人类一个复制黏贴机也赶不上。
十大核心基因直系延续至今,碾碎的大小族群不计其数,即便是理性如克拉克,也有将敌方屠戮殆尽的时候。
看起来温文的银灰色雌虫不仅灭绝了一整个硬翅种,还顺手端掉了另一个直系族群,直接斩首两只亚王虫。
只有他的伴侣,在结束战斗后第一时间告诉他,那些雄虫和幼虫没有受到伤害。
就像在劫掠船上捞起他那样,对方去捞起那些战争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你想要什么呢?你不甘于一颗渺小的能源星,你想要整十大直系族群向你低下头颅吗?”
格拉突然问,他抬头看着萨克帝,浅色的眼睛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是他再次亲了一下对方的唇角,很轻很轻的短暂触碰,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帮你拿下整个大信息巢。”
雄虫平静地说。
第六十九章
“罗克珊,伴侣和合作伙伴以及下属是有区别的。”
回到灰翅族群给他们安排的休息巢穴,一路上在脑子里准备措辞的核心种试着选择了一个不那么严肃的开场白。
不得不说雄虫羽化后确实变大了一圈,没办法像之前拎小猫崽子那样整个团起来、完完全全地抱在怀中。现在无论怎么抱对方都能戳出来一截。
“短翅族群是我的下属和族群成员,所以我庇护他们,但同时也会以自己的需求为最优先级。给他们分配任务的时候,我通常将自身的目标放在首位。”
他摸了摸对方的眼睛,白色的睫毛轻轻扫过萨克帝的手心。
“因为在长久以来的相处过程中,我处于支配地位,掌握着绝对的决定权。”
“而克拉克和亚瑟是我的合作伙伴,灰翅族群的领袖地位等级高于现阶段的我,我的身上也有他所需要的能力,所以当对方伸出代表合作的手时,我们会讨价还价,偶尔彼此让利。”
格拉的尾巴同他的缠在一起。雄虫属于又菜又爱玩,明明尾勾敏/感得不行,还每次都先撩拨对方。
萨克帝不得不抓住那截捣乱的鳞尾,握在手中细细把玩,摸得雄虫直哆嗦。
“但伴侣和这些都不同。”
金棕色的眼睛注视着对方:“我不会给伴侣划定优先顺序,也不会要求对方将我的需求排在他自己之上,你能明白吗?”
“如果你想走的道路与我方向相同,那么这一切没什么问题。但如果你有自己更喜爱的事物,我不需要你牺牲自己的生活、理想、爱好来推着我前行。”
“我明白。”
格拉的尾勾还蜷在雌虫的掌心,非战斗状态下的核心种体温偏低,凉凉的触感让他颤抖。
“你的想法有时候和大部分虫族都不一样——我们的习性总是以族群为优先,自虫母时代便是如此,所有个体都将为族群的延续而让步,甚至一度习惯于集体意识共享。”
他忍不住去亲对方的颈侧,亲一下又亲一下。
萨克帝捏了捏那软软的尾巴以示警告。
“但你认为灵魂与意识是独立的。”
浅色的眸子看向自己的伴侣,格拉摸摸对方的脸颊。
“所以我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想看看你曾经说过的‘弱者也可以活下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并不全是因为我最最喜欢自己的伴侣。”
他发出轻轻的蜂鸣,声音里带着柔和的情绪:“你将肖、将那些战败族群的雄虫带到我的身边,将他们庇护于翅翼之下、让我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工作。”
“在此之前,即便温和如短翅族群,也很少考虑让雄虫成为同伴。”
“但事实是,只要我教会自己的下属,处理信息巢内的文职事务时,他们能够和曾经的雌虫管理员一样厉害。”
“身处劫掠船上深陷绝望,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活下去或者快些死去,我愿意做一切事情,甚至是孵化数不清的卵,只要难以忍受的痛苦不会再次降临。”
格拉几乎不敢去看自己伴侣的表情。
“我们并非作为一个个活着的生物自由呼吸,而是一种苦难本身,一种被划定了地位的交易物。”
然后雄虫感觉到对方的唇碰碰自己的眼睛,继而微微下滑,最后贴着他的唇畔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格拉的半异化形态差点被激出来,自从羽化后被很好地隐匿起来的第二双副眼难以控制地浮现在眼角,仿佛拖出一道微红的潮湿泪痕。
“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他一边发抖一边坚持继续说,在对方的手指抚摸过腰侧呼吸缝的时候一下子软了下去。
“不是、不是因为你很强大、或者你曾经救下我,而是你本身就是最好的那一个,你值、值得我克服本能、克服天性、克服所有的一切去喜欢你。”
“这对于我而言并非牺牲,你想试试一条全新的、艰难的道路,而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核心种抱着他的猫猫虫,雄虫是真的被亲哭了。
抓在手心里的尾巴钩被翻来覆去地爱抚了许多遍,基本上碰一次对方就颤抖一次,连翅膀根都在打颤。
“这……这不对!”
对方发出难以控制的断续蜂鸣,终于说不下去了,转而被撩拨得唧唧作响,连细尾上的鳞片都在泛红:“交、交/配不是这个样子的。”
“交/配很、很痛……痛,没有这么奇怪,你做、做得不对……”
“我做得很对。”
萨克帝笑出来,终于放过了被他捏来捏去的尾勾,对方嗖地一下迅速缩回了尾巴,严严实实地圈在身后躲避魔爪。
“胆大包天的小色虫,之前还敢让我欺负你。”
“会讨厌吗?”
核心种轻声问对方,拍一拍格拉的后背。那双珍珠白的虫翼软得快化了,耷拉着垂下来盖在他们的身上。
“不……不讨厌。”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的雄虫惊魂未定,想把自己缩在最安全的地方,然而最安全的地方偏偏是伴侣的怀抱。
“但是有点害怕。”
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为什么害怕?”
萨克帝相当有耐心地追问。
“……因为不痛。”
雄虫的声音更小了。他的手指蜷起来又松开,像是胆怯地试图去拉对方的手臂那样犹豫不定。
“尾巴被那样摸感觉很奇怪,但是一点都不痛。”
核心种低低地叹息。
“你一直认为这种事情很痛,但即便如此,之前我从巢穴里冲出去的那个晚上、以及我刚从卡姆兰回到Ja的时候,你仍旧选择向我求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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