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思路打开,这种作弊方式就显得刺激起来,是其它虫都没玩过的花活,主打一个有理有据还合理。
克里曼:“……”
即便是他,也对这个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提议无语了一瞬间。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事实上,萨克帝本人眼下不太需要帮助。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带来的虫暗搓搓地准备违反天性,就像小学生背着老师吃零食一样,激动地盘算着搞出什么场外援助。
他正因为剧烈运动而体温攀升。
雌虫的体表温度一向偏低,此刻却因为异常事态而变得温热,如同恒温哺乳动物那样展现出鲜活的姿态。
厮杀的欲望就像从火山口流出的沸腾岩浆,将两头恶兽点燃,融化的金属般激荡、奔涌,心脏快速敲击胸腔,将这个种群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发挥到极限。
双方都不啻于用最恶毒、最低劣的手段弄死彼此。
黑色的雌虫凭借着小一圈的身躯将亚王虫掀翻在地,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
萨克帝在同等级的核心种里,算得上强壮高大,但阔翅种比他更庞大。
锋利的尖爪撕穿敌人的层层护甲,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同时振开的翅膀阻挡住对方尾刺的奋力一击。
尖钩与虫翼撞击时几乎溅出火花。
连续的攻击砸碎对方的一排骨头,将愈合速度被拖慢,核心种压低的腰腹和绷紧的四肢强硬而不可动摇。
强大意味着美,从颈项到鳞尾,从撕扯下血肉的副齿到竖立的倒刺,每一寸流畅的线条都如此恰到好处。
那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形态,即便在这不断变化的宇宙中也很难找出第二只如此精妙的生物。
命运摧毁了易碎的躯体,然后转手送给萨克帝一双钢铁的翅翼。
他的新身躯被赋予等同于直系的力量,能够和亚王虫分庭抗礼,杂糅的基因得到最完美的融合,这并非赋禁锢人类灵魂的牢笼,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进化与衍变。
有那么一瞬间,缺乏感情地望着敌人的金色眼瞳中带着傲慢的情态。强硬,无慈悲,且坚不可摧。
萨克帝任由对方发出怒吼,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将阔翅种按进尘埃,血液从双方碎裂的鳞甲缝隙中滴滴答答地淌下,在地面烧出螺旋形的花纹。
他凭借蛮力将几度试图起身的家伙拖住,尾鞭和躯体一并用力,牢牢压制着胡乱扑腾的宽阔翅膀和空中乱飞的长尾。
种群与种群间存在着差异。
比如性情温和的短翅种,在虫母时期只承担后勤和抚育幼崽的任务,因此就算他们的亚王虫比一般族群成员更强大,依旧很难在灰翅膀手中走过一轮。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此时此刻——阔翅族群并非传统意义上善于征战的品种,所以才会被克拉克的部队追在屁股后面咬得到处跑。曾经戍卫王虫的凶狠悍匪即便放在整个虫族的基本盘下,战斗力也是爆表的,一向抓着邻居当糖豆炫。
萨克帝没想到敌方的亚王虫对上自己也相当吃力。
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没记住眼前雌虫的名字,
不过他有点能够理解这脑子有坑的家伙搞出杂交种的原因了。在虫族这种不够强就去死的铁定法则下,无论是克里沙还是阔翅族群,都对无限增强自身的战斗力展现出了极度的迷恋。
即便如此,他这具身体的成长速度还是会在一些时候出乎其本人的意料。
不应该这么顺利。
在争斗初期他确实感受到久违的棘手,然而随着战斗时间拉长,核心种的恢复速度已经明显快于阔翅族群的雌虫。
咬下的血肉缺口被飞速填补,断裂的骨骼嘎吱再生,仿佛他正走在一条不断加深异化的衍变道路上。
伴随着愤怒的咆哮,敌人以排山倒海的力量将双臂迎头砸下。
如果实打实地挨上这一发攻击,即便是萨克帝也得宕机数秒。
但他闪避的动作足够快,以看不清身形的速度飞快地抽身退避。
于是聚力一击没有掀飞萨克帝的头,但打碎了地面和墙壁。
他们砸穿甬道,直接摔进正下方的巨大巢穴中去。
核心种眼疾手快张开翅翼,降低跌落的速度,过高的距离和杂物冲撞仍旧乱七八糟地糊了他一脸。
相比之下,被他掀至下位、摁在身下的亚王虫更惨一些,脊柱砸在地上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
但对方毫无觉察般,以最快的速度翻身跃起,同难缠的核心种拉开距离。
阔翅种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腰腹处的呼吸缝也在剧烈张合,兜着圈子摆出防御姿态。
在萨克帝能够仔细分辨周遭的环境前,他的目光便被头顶的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只巨大的异兽残骸。
无数垂落的触须如手臂般将其挽入怀中,高高悬吊在半空,编织出柔软的巢窠。
死去的异兽呈现出青灰色泽,探出的鳌肢溃烂,密密麻麻增生的肉瘤蓄满黑色的汁液,昭示着异种潮汐的污染曾深深作用于这具躯体。
但这并非对方死亡的直接原因——真正的致命伤位于下腹处,那里遍布撕裂伤口,有什么咬破皮肉爬出来,即便时隔很久,依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拖行的粘腻痕迹。
那些扭曲的肢体断面呈现出断裂的骨骼,一旁嵌入式的巨大切割器则宣告对此负责。
厚重刀片可以斩断异兽坚硬的触肢,也可以轻易斩断杂交种的脑袋。
墙壁上布满紧密的凹槽和卵囊,形态各异的半成品胚胎隔着半透明的膜徜徉其中,活像是巢穴房间生出的囊肿。
最初的新品种虫族在此孕育诞生。
这是亚王虫的孵化巢穴。
毫无疑问,被挂在半空的倒霉玩意儿,是阔翅族群搞出来的杂交品种的原始样本采集体。
萨克帝处于恶心和荒谬之间。
虫族真的不挑嘴。
能把卵产在这东西的体内,实在是超越了他的认知。
一瞬间他都不知道眼瞎和下半身的幻痛哪个更先到来。往往在他觉得实在无法更进一步时,这个种族就能唱反调似的搞出点全新的、超越他当下认知的传奇杰作。
阔翅族群的亚王虫显然在标新立异的赛道上无虫能及。
对方不仅选了只异兽做实验,还是一只被异种潮汐污染过的异兽,简直难以想象新品种的丑东西到底叠了多少层buff。
人类曾经以自身经历证明了,阿卡夏,异种潮汐,异种污染这些东西没一个好货。
不要靠近,靠近会变得不幸。
除了将异种当饭嗑、主张“好兄弟你真香”的白皇帝之外,还从没有什么生物能从中讨到好处。
它们很强大,强大到无视所有常识与科学的地步。
但是这种强大从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只是漫无目的地存在于那里。
潮汐本身不含带恶意,污染恰巧是它们的伴生物,如果有任何生物恰巧出现在它们出现的范围内,便会恰巧出现无可逆转的异变。
很不幸,这一连三个恰巧的组合,对于主张实用主义,且无法应对污染的人类而言,就是依托答辩。
结果居然有虫抢着选则答辩作为进化方向。
差不多是要让萨克帝眼前一黑的程度。
介于愤怒和大笑之间的亚王虫站在自己所热爱的育种室中,四只眼睛里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你砸毁了我的巢穴,砸毁了我的库存基因——说不定你还来得及在其中找到属于你自己族群的一部分。”
“也砸毁了我的幼崽。”
阔翅族群的身体不够强大,这场战斗令棕灰的雌虫剧烈呼吸,但它依旧发出令人不悦的笑声。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样本。”
在这只异端的身上,萨克帝感受到了一种毫无杂质的纯粹。
纯粹是残忍的近义词。越意志坚定、不受外物干扰的存在,越容易集中精力、将自身摆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此等形容并非贬义,仅仅是一种状态。
而共情和理解有时则需要通过后天培养习得,这二者都意味着让渡自身的部分利益,以迎合外界族群的情绪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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