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临和肖在结束定期汇报后,即将立刻返程。
恩与恩纳的休假还剩三天,在那之后他们将再度前往深空区域执行外勤。
克里曼的尾巴依旧没有恢复原状,冷漠而强壮的雌虫看起来像是喝了假酒,但是萨克帝难得嘴下留情没笑出声。对方踏出门去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着还在同格拉贴贴的阔翅种。
最后起身的是克拉克。
亚瑟抱着利贝尔,亚成年虫崽的高度到格拉胸口,比以前重了许多,睡着时还紧紧地一手抓着自己的尾巴,一手揪着从客厅里薅来的小毯子。
“我们也该回去了。”
同萨克帝碰了碰尾巴,亚王虫又对格拉颔首。他从亚瑟的臂弯间接过利贝尔,动作轻盈平稳,没有惊醒睡梦中的虫崽。
“下次见,谢谢你们的邀请。”
蓝眼睛弯弯的,亚瑟笑着抱了一下格拉,然后牵住自己的伴侣。银灰色的翅翼舒展,挡去那些微凉的晚风。
他们慢慢地走入夜色中去。
格拉在门口静静地占了一会。
白山茶还放在院子里,他像是透过夜色、透过风和枝叶的声音,在倾听那些远去的脚步声。
一些细小的、近似于悲伤的情绪流入他的心间。
聚散是这宇宙间的常态,但人类总是不愿书写离别,因此最好的故事总是停留在相遇的那一刻。
他已然理解这样的情感。
结果在格拉最终转头的瞬间,发现原本靠着门站在那里的核心种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做出一个单膝点地的姿势。
雄虫被吓一大跳,尾巴上的细鳞难得竖起来。
“怎、怎么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
然后格拉就看见,他的伴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盒子。
好眼熟的场景,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离开卡姆兰太久的雄虫没有反应过来,还有些发懵,直到假装严肃的萨克帝最终还是没绷住笑出了声。
“我有些事情一直没做,我觉得应当补上。”
一本正经的核心种说,咳了一下调整情绪,然后揭开盖子。
那一瞬间,格拉的心脏剧烈跳动,记忆中的电影场景开始复苏,理解到对方在做什么的雄虫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跳得这么快,这么轻盈。
两枚金色的戒指被装在小盒子里。
它们看上去相当眼熟。
当萨克帝最初降落在Ja、打赢了第一场比赛时,卡塔给他们的那袋能源石里掺杂了一颗金色的矿石,有点像发晶,但比那更为艳丽坚固。
很长一段时间雄虫都将其宝贝地收藏在自己的秘密角落中,自卡姆兰回来,萨克帝曾经问他能不能拿去用,搞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的格拉虽然不舍得,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很久之后,它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他的身边。
也像是最初在他深陷不安时帮助过他的老年管理员,于这样的时刻送来了一份迟来的祝福。
金棕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萨克帝看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伴侣。
“很抱歉,我说得有点晚。”
那低沉的声音中含着笑:“我很爱你,罗克珊。”
“你是我这一生中最明亮的晨星,我希望能以伴侣的身份同你在一起,给小巢添很多很多的家具,做很多很多的装饰,在每一个夏日里与朋友们相聚,在每一个冬夜里相拥入睡。”
萨克帝轻轻拉过对方的手,那是他曾抚摸过太多次的手指,不会弄错戒指的尺寸。
“直到死亡带来新的旅程,直到我们与群星同眠。”
雄虫一把抱住自己的伴侣。
白色的翅翼紧紧合拢,细长的鳞尾同深黑的尾鞭缠绕在一处,仿佛同根而生、不会分开的植物。
“我愿意。”
轻声重复着,格拉低头亲吻对方的眼眸。
他在春日即将到来的时节,得到了一个带着笑意的承诺。这承诺将伴随他,直至生命的终点。
“我愿意。”
---------END---------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记二
这是后记的下半部分,也是对于这个故事正式的结尾与告别。
我选择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完结它,明天将是新的一年,也是全新的一天。
六月中旬开始写这个故事,半年不到的时间顺利完结。
中途经历过状态不是很好的时期,但我有不写就很急综合症,具体临床表现为工作邮件没回完我会半夜爬起来回,睡到一半想到要加的情节我会当场仰卧起坐摸出手机开始记。
所以虽然超出了一点预估的截止线,依然顺利写完了。
很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正如之前所说,这个故事本来只是存在于另一篇小说年代表里的简短记录,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它被写了出来。
如果有人读到它,那么就像是一个微小的、孤零零的宇宙中,迎来了一些愿意为它驻足的旅客。
对于我个人来说这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原本约的图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最终没有选择商用。
我会问问画师老师是否愿意我公开她的ID。
我的个人审美仅代表我自己,每个人对于角色的想象都不一样。我觉得格很好看!老师很棒,我也很棒!(?)
女性所面临的创作困境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我打了很多,最后一一删去。
我希望每一位女性创作者都是自由且轻盈的,正如我希望每一份生命都是坚实且贴近地面的。
生命的重量之一在于道德和责任,这二者使人痛苦,因为它们本该用于每一个个体的自我衡量与自我约束,而非以居高临下的形式被用来审判他人。
以及书籍,这几年印象比较深刻的小说有《遗落的南境》。
很神奇的一点在于,在翻阅作者资料之前,我一度以为这部小说的作者是一名女性。以多名女性队员为主角,每一个人都有着非常完整的故事,几乎没有凝视意味的视角和服务性情节,情感表述相当细腻感性,字里行间空旷且深邃的孤独感——这几乎是我在一部分女性作家身上所能看见的特质。
结果我一查作者发现这哥们是位男士。
所以我自己有时候也会陷入特定的性别思维误区。
优秀的特质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不需要给它们贴上标签,也不需要给这些特质的持有者贴上标签。
“像女人那样思考”、“像男人那样思考”是模糊而奇怪的命题,它们应该有一个更合理的指代——“像一名人类那样思考”。
萨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如果读者能够喜欢上这样的角色,并不单纯是因为他的背景身份是男性,而是因为他展现出了一个正常人类所应该具有的特质,比如道德、共情,以及尊重(拽克里曼尾巴的时候除外)。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一些小小的瑕疵才会让角色显得生动且富有血肉。
另一部印象深刻的小说是《基里尼亚迦》,准确来说是整本书里名气最为响亮的第一个故事。
“我已知晓笼中之鸟因何而死。”
“——For I have touched the sky.”
所以格拉会告诉克里曼,装在玻璃罩子里的不是爱,他不想要那样的爱。
异形系列电影对我的影响非常深。
尤其是毁誉参半的普罗米修斯这一部。吉格尔的美术完美契合电影,宗教相关的隐喻也很有趣。
最有趣的点莫过于,在异形这样母系氏的社会结构中,它们的繁殖模式打破了人类的固有观念,采取的是一种具有更直观攻击性的入侵与掠夺的形式。
所以我在故事的最初做出了类似的设定。
让雌虫掌管无可撼动的力量与繁衍的权柄,将与之相伴的代价全部转移出去。这样的背景对于我来说是比较有趣的尝试。
这一段的旅程到这里即将结束。
再一次感谢所有阅读这篇小说的人,未来大家或许会在某一个故事再度相遇。
生命拥有各自的轨迹,很高兴在这一瞬间,我们有过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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