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不会太久。”
“等到它能自由行动,可以让它来我这边一段时间。”
核心种尽量让话题别显得那么严肃,以一种谈论天方夜谭的口吻说出一些离谱的建议。
“那时我大概率已经扫平虫族所有的障碍了。”
“好。”
然而,压根没指望对方会当真的提议,得到了回复。
伊芙琳的表情有一瞬间看起来很模糊,可能是通讯距离过远,且经由数据天穹转连大信息巢的缘故。她以平淡的语气给出承诺。
“到那个时候,提出正式邀请吧,我会批准。”
有门。
对方的态度比想象中的要好说话那么一点。
这让打蛇上棍的一方瞬间精神抖擞起来。萨克帝坐直身体,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养家方面的难处,红太岁向你转达卡姆兰的事情了吗?”
“如果你看过我的报告,应该能够得出合理的结论。灰翅族群的亚王虫寻求合作,他同卡姆兰的渊源有些深。”
他口齿清晰、语速流利。
“你觉得那地方拿来做贸易区怎么样?”
“不怎么样。”
现任皇帝的笑容就像红鹿宫庭院里的森严石雕,让萨克帝和克莱因同时后退。
伊芙琳很久没露出过这种神色了,大部分时候前后两任执政者在表情管理方面都做得很到位。
但是有的人就是能让她暂时放弃端正的姿态。
“是什么给了你这种灵光一闪的离谱想法?”
“是我灵活的脑袋瓜。”
核心种火速回答。
“你不想在下一次调度星舰的时候,让那些财务大臣闭上嘴巴吗?你开放贸易通路,我们来聊聊星核能源交易。”
一旁的书记官不忍直视地闭了一下眼睛。
当他和身边的上司对视,两个人的目光中透露出同一个想法:
这家伙是真的萨克帝没跑了。
*********
克里曼一点点地读着通用语的材料。
虽然武装种领队的脑袋不会转弯,但是最近他发展出了一个新的好习惯:听劝。
格拉建议他抽时间进行扫盲辅导,他就真的去做了。
除换班时间外,灰翅族群栖息星域的管理工作并不艰难,信息巢的事务由雄虫分理,生产和技术方面的工作由固定的技术虫承担,武装种本质上还是维持稳定的暴力机器。
而和平的时候,是不需要这台机器转太快的。
于是克里曼经常在交接完当日的事务后,绕道大信息巢,花一点时间教阔翅种通用语的书写与阅读。
虽然至今他也没搞明白,这种事情和解答他的疑惑有什么潜在关联。
瘦削的雄虫趴在一旁,表情认真地仔细听着。
每次当日的授课结束,这只虫都会结结巴巴地努力复述刚学会的词语。从未接受过系统学习的卡拉,在起步阶段相当困难,低等基因的记忆力也不如核心种,是需要克里曼教很多遍才能记住的程度。
最开始,习惯了快节奏工作的雌虫感到有些困扰。
对方的表现只是进一步佐证了他的想法:不是每一只雄虫都像恩那样特立独行,或者是像格拉那样饱含天分。
一只连通用语都说不通畅的雄虫,很大程度上也无法承担起之后管理信息巢的重担。
这批雄虫需要一个更稳定、更舒适的生存空间,而非强行让他们投入劳动。
“你喜欢工作、想要工作吗?”
武装种慢慢地问。
他的沟通能力和卡拉的通用语一样稀烂,仿佛两只菜鸡,在交流时双方都显得踉踉跄跄。
对方只是睁着茫然的眼睛看向他,发出轻微的鸣叫。
显然,卡拉没有完全理解这个问题。何为工作他已经从身边忙忙碌碌的雄虫身上学到,但是否喜欢这件事令他无法回答,只是凭借本能做出回应。
于是克里曼换了个说法。
“如果你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会建议将雄虫集中安排到巢穴区生活。”
“那里有充足的食物,安全的居住环境。你可以选择同强大的雌虫组成新的小家庭族群,孵化一些富有活力的卵。”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试图克服恐惧症伸出手,摸一摸对方的脑袋。
“不用很辛苦,只负责照顾幼崽就好,你会处于保护之下。”
“也没有虫能够伤害你。”
现在他认同“雄虫是同伴”这一说法,也同意雄虫的生存状态需要得到改善这项提议。
然而关于如何改善,他得到的结论和大信息巢的管理者不尽相同。
格拉似乎认为把所有的虫都拉出来工作是一件好事,克里曼却觉得弱小者应该受到更谨慎的保护。
阔翅种敏锐地抓住了“雌虫”、“孵化”、“照顾幼崽”这几个关键词。
在培育杂交种的巢穴中,他们听到最多的话语就是孵化和幼崽。所有雄虫被集中存放在巢穴中,作为可分配品和消耗品使用。
于是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阔翅很傻,但又不是那么的傻。这只虫不曾具体地学过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搞不清最基础的常识,但经验令他明白一件事:如果一只雌虫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孵化和照顾幼崽,并且以肢体触碰,无论其态度多么委婉,大概率意味着对方提出了一次交/配要求。
卡拉其实不太喜欢孵卵。
孵卵意味着痛苦。
但面前高大的雌虫将他从孵化巢穴中带出来、喂给他甜甜的蜜露——他现在知道那以往不曾体验过的神奇甜浆叫蜜露,并且对方强悍到他无法拒绝,他需要遵从这一要求。
雄虫温顺地伏下身体,并未多迟疑一秒,在克里曼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前,解除一大半遮盖身体的织物,自然而然地打开四肢、摆出了一个承受交/尾的姿势。
从始至终阔翅种都没有发出声音,好像这是一件呼吸般正常的事情。他只是低垂头颅,让破烂的小尾巴摇晃着发出求欢的信号,却因为身体的干涸而释放不出什么信息素。
卡拉替阔翅族群的雌虫孵化过很多很多的卵,面前的这只并非第一位提出如此要求的虫,但他小心地希望对方能够成为最后一个。
起码这只虫对待自己一向都非常温柔。
如果交/配的过程中也不那么粗暴就更好了,他可以尽量忍住痛苦的声音、不扫对方的兴。
瘦削的身体看上去十分狰狞,拟态也不算成功,伤痕遍布。这令雄虫感到一点难过。
他因为自己而伤心,却分不清这伤心因何而起。
武装种领队愣了差不多十几秒。
然后克里曼一骨碌爬起身,撞翻身边所有的座椅和物件,堆叠起来的书本光屏连同容器中的食物全都稀里哗啦地洒落一地。
幸亏这是工作结束之后的授课,他们又身处于大信息巢的小隔间内,才不至于吸引到其他虫的注意力。
已经退到门边、退无可退的雌虫脑袋砰地撞在门框上,伴随着巨响整个空间都在震动,力气之猛即便是直系也要头晕两秒。
门当场留下一个脑壳形状的坑。
这一撞让大脑宕机的虫回过神,又脚底打滑地冲回来,试图拉过萎顿在地的织物,将阔翅种重新裹起来。
结果手抖心慌,核心基因雌虫的力气大到离谱,直接把柔软的遮蔽物扯出一道裂口,发出刺耳的嘶啦声。
克里曼差不多脑袋充血、头晕目眩,失了智一样拿着两片布在那里拼来拼去。
“这……怎么安装不上呢。”
武装种喃喃自语,尾巴在身后甩成大风车。
卡拉呆呆地看着他,也渐渐害怕起来。
他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没有达到期望会被打。
雄虫静静地蜷缩在小角落中,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在他的认知里,面前的雌虫已经是很好很好的一只了。
无论是交/配还是殴打,他全都认命般地接受。
然而下一秒,深灰色的虫一把扯下身上的武装带,又三两下甩掉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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