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回过头。
在那一瞬间,萨克帝明白,任何带有人工痕迹的多余装饰都无法同对方相比。
苦涩的阿多尼斯与傲慢的阿弗洛狄忒远不能及,让人如罹患热病一般,用急切的话语描绘出难以自矜的赞美。
只要他愿意仰起头亲一亲对方,便是今夜最温柔的情人,最多情的伴侣。
仿佛达成了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默契,巢穴内仅剩的光线被悄然熄灭。
长久以来携带着基因缺陷的雄虫舒展身体,珍珠白的翅翼自身后缓慢打开。
细碎的晶珠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发出泉水般清澈的叮咚碰撞声,于黑暗中散发着孱弱的光芒。
像是星星落在了他的发间。
同样浮现出微光,还有闪纹种的虫翼。
蔓延的花纹光带从翅膀与身体的连接点开始舒张,仿佛植物的根脉,交织出绵延的图案。
许久未见的第二双眼睛悄然浮现,残留在眼角偏下方的位置,像是泛着红的潮湿泪痕。
格拉抓着对方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处。
那里很热,连侧面的呼吸缝也在轻微颤抖,柔和的信息素缠绕而上。
这是一次求偶。
在理解到自己的伴侣并未厌恶自己的身体、且表现出喜爱后,雄虫不再胆怯,也不吝于以最大程度的展现力做出邀请。
“我学习了。”
他小声说,觉察到萨克帝不同于以往的滚烫手指贴合于自己的腰腹处,并且在做出紧握的动作时陷入肌肤中,留下不算粗鲁却十分强硬的指印。
“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弄错。”
这是隐匿于夜晚的细语,半异化状态的雄虫伏下身体,双臂环绕住对方的颈项。
细长的鳞尾圈住收起所有倒刺的漆黑尾鞭,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
“我很厉害。”
格拉在这种事情上一向直白,而天真的直白在某些场合会催生爱欲。
他还在不知畏惧地向伴侣宣告那可爱可怜的自信,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简陋独白:“会让你快、快乐的。”
可能是这样的话语过于难为情,雄虫说得很快、很烫。
他自以为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便飞速垂下视线。
爱欲是一切美好事物和一切污秽事物的结合体。
有那么一瞬间,萨克帝因自己的情感而自惭形秽。罗克珊还什么都不懂,即便曾经遭受伤害,也满心以为同伴侣做这样的事情是简单且天经地义的。
但是他懂。
身为人类时,他便见过太多贵族间纵情声色的猎艳游戏,也见过贫民区最为暴力混乱的货物贩卖。性的概念之于他,差不多是厌恶和腐烂的代名词,之后的辐射病更是让他有理有据地推掉了所有相关谏言。
他对于伴侣这种事,有着和对待权力如出一辙的道德洁癖。红太岁所谓的以为他会单身到老,并非某种无凭无据的笑话。
所以他和格拉总是这样,一进一退。
当雄虫主动时,他便抽身而出、立于高岸;当他主动时,对方又因为畏惧伤痛止步不前。
他们就像是两只最为愚蠢的兽,紧紧地贴在一起,既做不成人,也不太像虫。
然而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雄虫有种执拗的精神。
遇到不会的就去学,感受到恐惧就克服,仿佛明确地表达出对于伴侣的喜爱比这一切都更为重要。
这是萨克帝所不曾有过的经历。
他习惯性地将帝国放在首位,却鲜少体验到自己被放在首位的新奇状况。
于是当白色的虫再一次温柔低鸣、试探性地亲吻他时,核心种猛地抬起身体。
原本坐在他身上的雄虫发出小小的惊叫,在因颠簸而摔下去之前,已然被禁锢在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铁锈般烧灼的信息素强硬地侵蚀,迫使对方瘫软下来、放弃抵抗。
连精巧可爱的尾勾都在瑟缩,格拉故作镇定地抱紧伴侣的脖子,还在结结巴巴地嘴硬。
“让我、我来做,我知道正确的步骤是什么,你不准跑。”
结果下一秒,那只滑落的手就让他闭上了嘴。
雄虫夹紧双腿,发起抖来。
眼前的萨克帝令他有些害怕。那是褪去了所有圆滑与世故的尘霾后,核心种原本的样子——来自荒芜之地的一头无所畏惧的野兽。
粗糙,野蛮,有着滚烫的生命力和热度,经久不息的岩浆那样碾平一切抵抗。每一个触摸的动作都令格拉惊慌失措。
秘晶打磨的珠子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缠绕在发间。
那些珠子因为是手工制作的原因,形状并非完美无瑕,此刻却跳动着如同破碎的星星。它们逶迤在绸缎般的发丝深处,像是坠入月光编织的河流。
“别怕。”
金棕色眼瞳的野兽低下头,亲了亲伴侣沾染着湿意的眼角。
萨克帝搂着对方,感受到雄虫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濒死般战栗,于是他让钢铁般的钳制变为温柔而多情的拥抱,温声述说着安慰的话语。
“别怕,罗克珊。”
“不会真的做什么。还太早了,你没有准备好。”
他承诺,同时鳞尾紧紧地环绕住对方的尾巴,摩挲那脆弱的尾勾。低沉的声音在最后已经化作笑意,将雄虫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奉还。
“——现在只是让你快乐。”
这下格拉真的发出了啜泣。
“坏虫唧!”
根本不敢松开腿,白化种伏在炽热而强悍的核心基因雌虫身上,一张嘴就不小心漏出鸣叫。这让雄虫因为羞愧和难堪而小声控诉,哭得像只小水桶。
“坏虫……”
“我是坏虫,是全宇宙最坏最坏的虫。”
萨克帝轻笑着抱紧他的猫猫虫伴侣,哄归哄,却没放过对方。
他闲着的那只手甚至还能在维持拥抱姿势的同时,摸一摸对方软耷耷的小翅膀。
“又凶,又坏,又不讲道理。”
“还最喜欢欺负罗克珊。”
结果下一秒,大脑短暂宕机的格拉边哭边急切地去捂他的嘴,被抓住手后就拼命亲亲他,挣脱缠绕的尾巴也在吧嗒吧嗒地拍打。
“不准说!”
“你不准说他的坏话……”
如同春日的河流卷集走尚未消融的积雪,核心种俯下身去。
他抱着怀里白色的雄虫,如同抱着一只伤心落泪的小星星。在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时刻,他感受到难以理解的热意烫伤眼眶,令他的嗓音发哑。
“好。”
萨克帝轻声回应对方的话语,长久地亲吻那白色的长发。
“我不说他的坏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格拉破天荒睡过了头,连信息连接器的内置提醒都没唤醒他疲倦的身体。
雄虫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伴侣,尾巴缠绕在对方身上,在萨克帝起身时发出含混不清的低鸣,被摩擦到的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绷紧。
“我该走了。”
核心种俯下身,很轻地亲一亲雄虫,手指在那一绺细长的发辫上缠绕几下。
“我必须走了。”
头一天回巢的路上,他们聊到了克拉克的态度。亚王虫对于战争相当热情,能一波推掉的图绝不会留到第二天的黎明,这导致萨克帝不得不随之加快进度。
他承诺了提着脑袋坐上谈判桌,总不能对方已经出发,自己还留在巢穴区悠闲度日。
雄虫在睁开眼之前,已经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小声地说着,格拉的嗓音里还带着倦怠与快乐,却很快又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黯淡下去。
“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核心种坐在窝边,很温和地将手心贴在对方脸颊一侧,立刻感受到眷恋般的蹭蹭。
他相当注意分寸,没有真的做什么一步到位的坏事,但是雄虫仍旧因为刺激而哆嗦个不停,甚至睡着了尾巴还会偶尔轻微地痉/挛几下。
“很舒服。”
试图将全身埋进茸茸毯中,白色的虫每一寸裸/露的地方都泛出淡淡的红,包括尾勾和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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