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笑意,指尖再度撩拨了对方的睫毛一下。
“别害怕,罗克珊。”
叹息渐低,他将对方保护在臂弯里。
“别害怕……”
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对方的后背,以最柔和的力度用布巾碾干对方翅膀上的水渍,然后连同软软的虫翼一起拢在怀中。
消耗太多精力的雄虫就着那个姿势像是睡了一小会,核心种并不着急,他环抱着对方轻轻地晃,并在格拉发出低低蜂鸣的时候喂给对方一口蜜露。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久。
基因突破与羽化都伴随着痛苦和煎熬,即便是萨克帝本人,身处蛹中的时候也差点因为那融化坍塌的可怖感受而一度失去意识的连贯性。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格拉也经历一次。但有时候,一些路对方又必须自己走下去,他无法以身替代。
终于,迷迷糊糊的雄虫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已经变得干燥的四肢动了动。
伴随着他的动作,珍珠色的虫翼舒张开来,如同白昙花瓣绽开那样,同尚且潮湿的发纠缠在一起。
无力的细白鳞尾也一并回拢,本能地去缠绕那舒缓摆动的漆黑尾鞭。
这是一只非常美的成虫。
即便以人类的视角,也不得不承认的美。
和性别、物种,或者其它一切形而上学的狭隘定义都无关。白化的基因缺陷在这一刻成为了某种装点,让这种非人的美显得更具悲剧感。
就像一朵垂落水面的花,又或是一只深陷网中的多音白闪蝶。
苍白的双臂从包裹住身体的织物中探出,以一种缓慢的姿态搂住了黑色核心种的颈项。
织物自雄虫的身上滑落,剖开那些堆叠的柔软,将其整个暴露出来。
他探直身体,很轻很轻地捧住萨克帝的脸颊。
核心种温和地低下头,配合他的动作。
获得新生的雄虫实在是太过无力太过脆弱,一丁点移动就几乎消耗了积累的全部力气。
然后格拉就着那样的姿势,贴近对方。
他在自己那有着金棕色眼眸的伴侣唇角,落下了一个羽毛般的,轻若无物的吻。
第六十章
所有雄虫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恩和恩纳也挤在肖的旁边,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
拥有新生虫翼和鳞尾的白色虫子看起来有些陌生,信息素的气息也和原来的不太一样。
——气场更稳定了,带着一点谁也说不准的压迫感。当他站在黑色核心种的身边,好像和对方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对比。
一时之间所有虫看着重新回归信息巢的管理者,都不敢第一个吭声。
直到格拉笑了起来,张开手臂。
于是肖、恩以及恩纳,像三只小导弹那样从座位上弹射起步,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
两只瘦小的雄虫拼命地拱,找一个更亲密的贴贴角度。
站在一旁的萨克帝冷着脸,把恩纳这只中等雌虫崽子给拎出去。
“你不准贴。”
他说。
恩纳相当生气,和他的兄弟一样发出了嘶嘶声,但是对上核心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显得有些怂,只能边后退边叫唤。
格拉笑着接住两只挂在自己身上的家伙,还能腾出手来摸了摸恩纳的脑袋,雌虫崽子最终也安静下来,尾巴快要晃成一把小扇子。
“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肖一边嗅嗅一边急切地问,在格拉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相当担心,导致瑟临也每天旁敲侧击地找萨克帝了解雄虫的羽化情况,核心种差点把这个废话太多的下属给轰出去。
“我、我听说二次蛹化很痛苦!”
“我没事。”
格拉挨个和自己的同伴腻歪了一会,卷一卷那些急得不停摆动的小尾巴,才把稍微冷静了一点的两只虫放下来。
“看,我已经可以恢复工作了。”
所有虫围着他眷恋地磨蹭了好一会儿,像是重新熟悉同伴的信息素气味那样。
“我想尽快使用一下信息巢,今天你们可以先回去,我晚点再同你们聊一聊好吗?”
他还牵着肖和恩,两只虫虽然看上去还想说什么,但仍旧听话地点点头。
其实格拉也很希望和自己的朋友多贴一阵子,但他明白萨克帝没有时间了,对方因为他的突然羽化在Ja停留得太久,克里曼的信息一个接一个发过来。
灰翅族群已经开打,而他们还没有启程。
核心种没有说什么,但格拉理解那些被很好隐藏起来的急迫。
“我想要再连接一次大信息巢。”
“我们试一试。”
这是头天晚上,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发生之后,彼此说的第一句话。
核心种的脸色至今仍旧让格拉在回忆的时候笑出声。
萨克帝确实心态炸裂。
他向来不是一个轻易做决定的人,给出承诺意味着着必须兑现。这几天他思考了很久,在雄虫贴着轻轻地亲了一下之后,一向深思熟虑的男人第一次没有后退。
他打算和对方好好谈一谈,把这个一直回避的事情给解决掉。
结果雄虫说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
好家伙,恋爱脑竟成了他自己。
但他还是黑着脸示意对方先说。
尚未完全恢复的白色虫子抱着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对方虽然身体乏力,但精神好了许多。
那细细的鳞尾无意识地卷着,眷恋地缠绕在深黑尾鞭上。
“我要再反向追溯一次大信息巢,现在的我可以做到。”
“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在一旁盯着我。”
但他还是将最紧急的事情说完,同时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对方的脸颊。
“你相信我,我能感觉得到。”
“你确定吗?”
核心种看着他,金棕色的眼睛很平静,像是在认真地同他确认。
“你刚破蛹,身体还不是最佳状态。”
格拉也严肃起来:“我确定。”
为了让同伴明白、减少不必要的不安,他仔细解释:“我休息一下,会很快回复体力。明天我想去信息巢,现在我的身体可以承担精神力的负荷,不用再担心冗余压的积累。”
谈正事的语气是一回事,他的手指又是另一回事,像是满含新奇的情绪一般轻轻抚摸着核心种的眼睫、唇角,恋恋不舍。
“我明白了。”
萨克帝闭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变得语气沉稳:“但是这一次我要在旁边,如果有任何不适,我需要你立即断开链接,同意吗?”
雄虫点了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下一秒,他到处作乱的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行,现在该我了。”
这不怀好意的懒散语调令格拉警铃大作,但是他根本挣脱不开核心种的手掌。
萨克帝慢条斯理地将那微微蜷缩的苍白手指一根根展开,逼迫对方看着自己。
“你可真是只胆大包天的虫,还从没有任何……生物敢对我做这种事。”
“偷亲,嗯?”
脱离了恍惚状态的雄虫瞬间怂了。
他漂亮完美的小尾巴不安地瑟缩一下,试图从漆黑的尾鞭上滑下来溜走,但核心种已经反客为主牢牢地卷住那动来动去不安分的细尾,甚至缠着那新生的脆弱尾勾摩挲了一下。
格拉瞬间发起抖来。
他很久没经历过尾勾被触碰的刺激了。
雄虫的尾勾和雌虫战斗用的尾巴尖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只是蹭一蹭就令他惊慌失措。
但面前的坏家伙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做了还不认帐。”
核心种很善于扣帽子,歪理一样一样的:“试图岔开话题。”
他不能总是跑。
雄虫的态度一直很明确,是他以回避的形式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答复,这种拖延的状态与他的本性不符。
再拖下去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渣。虽然他本人也是新手上路,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但总得迈开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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