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考虑伤亡,人类和虫族实际上都更倾向于使用自动化武器。结果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颗星球上,发现了一座安贡,和生活在其中的大批量的雄虫、幼虫。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萨克帝露出一个“???”的表情来。
“你在逗我?”
他抬头看了一眼切入通讯、当面做汇报的虫:“为什么核心星球会有这种东西?”
进入战斗状态的中枢区域几乎不会留下碍事的雄性和幼崽,克里沙和阔翅种亚王虫都遵循这一原则。
更何况安贡向来都是雌虫盘踞的地方,怎么想都和“大量的”雄虫这个形容不沾边。
究其原因,在于双方理念不尽相同。
克拉克更习惯于将灰翅族群的成员放置在眼皮子底下,雄虫和幼虫在迁移到中低等星球后只会死得更快,不如任由它们生活在最安全的地方,这一行为导致归属于克拉克的核心栖息地的虫口密度在不断做加法。
反之,做减法的克里沙之流就简单得多。没有战斗力的家伙统统踢出去自生自灭,只有强壮凶狠的直系才能在钢铁要塞中占据一席之地。
足肢种的亚王虫显然和克里沙穿一条裤子,萨克帝才不相信对方会突然良心发现。
“它在邀请我们降至地表。”
当他对上克拉克灰色的眼睛,顿时恍然大悟:“他用这种手段施以干扰,让我没办法从太空一炮铲平半个星球。”
“我早说过,你是思维不像任何一个虫族,充满无用的道德和正义感。”
高位种坐在原地,轻声说。稍纵即逝的洞察与怜悯的情绪,再度浮现于他的眼神中。
“任何一只虫都能看出来你的仁慈和避让,也能看出来你对于雄虫特殊的宽宥。”
“所以足肢种可以将大量的雄性,囤积在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的交战区,只为阻拦下你前进的步伐。”
“要么有足够的能力,要么隐藏起真实的想法。你所重视的,在其它虫眼中一文不值。就像你于毫无道德之物的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底线后,对方并不会客气地停在线前,只会变本加厉地踩过线去那样。”
铅灰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同盟者,没有愤恨和嘲讽,只剩下一点柔和余烬般的倦怠的意味,就像是族群分裂战的后遗症,于此刻才泛上来。
“我提醒过你。”
“我去处理。”
萨克帝毫不拖泥带水。谁搞出来的烂摊子谁去收拾,是这个宇宙间每个人都应该学会遵循的原则。在围剿阔翅种时,他对于孵化巢穴中的雄虫过于温和的做法,显然引起了有心之虫的注意,才造成眼下的场景。
反正短兵相接的战斗进行过很多次,也不差这一回。有本事足肢种的亚王虫就将他摁死在地面,不然他会很快摘掉对方那颗碍事的脑袋。
“隐藏毫无用处。”
他笑着同自己的盟友碰碰尾巴,然后调出信息连接器,和即将脱离舰队下降至星球地表的部队进入作战模式。
以往出征前,他和伊芙琳大概率都会祸害一下克莱因的发型,抓着文质彬彬的老实人猛Rua一通,两个王八蛋和善地将其称之为“沾染好运的告别仪式”,就像他喜欢薅克里曼的鳞尾那样。
但是Rua克拉克可能会死。
“经验告诉我,只有把对方揍得爬不起来、毫无反抗能力,揍到那些兴奋叫好的围观者也噤若寒蝉、从此不敢再越线一步,才能让它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萨克帝一向认为,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底层的部分往往会承担更大部分的自我消耗。这种自我消耗是被动的,不仅体现在他们不得不付出的劳作努力上,更体现在对于自我命运所缺乏掌控的方面。
他在低等星为混到一张违法的偷渡船票而努力很多年,这是建立在他比同龄者更野蛮、更凶残、更机敏的前提下。
但是芬利•杨女士从缴纳罚款和保证金、到替他办理一个合法的居住证,全套流程花了短短的两星期。
而联邦保守派动动手指,让吞星级武器烧毁V217,只用了一个瞬间。
这其间的差异,是绝对的层级差异。
所以身居高位者一旦开始学着不干人事我行我素,大家就会发现……还真的有很多混蛋玩意儿越爬越高。
它们既不用承担相应的社会劳动,也不需要花费心力去进行社会动态关系的阐释,只用随心所欲地造就行。
比如足肢种的亚王虫,用它那聪明绝顶的脑袋瓜想出了,搞点老弱病残堵在门口拖延战争进度的好点子。
金棕色的眼瞳此刻看上去犹如一只标准的虫族。
来自荒蛮的野兽总会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舒适区。道德是道德,战争是战争,在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傻子才会固守谦和。
虽说核心基因族群有事没事都喜欢在自己的星域中弄个安贡,以此作为某种精神象征,但萨克帝真正熟悉的只有Ja的那座。
打阔翅种的时候他们全部的精力都花在捣毁育苗巢穴上,根本没有心情关心敌方的精神文明建设。
马上要去参观一下足肢种建立的安贡大祭祀场,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你最好别太乐观。”
轻轻地叹息着,亚王虫一并站起身。
比起萨克帝这个外来户,银灰色的雌虫显然更理解那群同种族的兄弟们的真实面貌。他们由前后几只王虫所产下的不同批次的卵孵化而出,根据功能不同而被划归于不同的族群。
在虫族和人类交战的后期,由于某些……不可说的因素,王虫的更新迭代速度快到离谱。
往往是新的王刚上位没几年,就被不可抗的外力秒了,导致他们这些不同批次的直系全都混乱叠在一起。
但是要论起恶劣程度,大家全都不遑多让。越是身怀高等基因,越是将残酷和野蛮展现得淋漓尽致。
“场面可能会不怎么好看。”
银灰色的雌虫说。这是一次善意的警告。
“如果你还不曾见过其他族群所建立的,真正的安贡。”
第一百二十章
所谓的“场面可能会不怎么好看”,是一句名副其实的客套话。真实情况只会更糟。
整场地表作战都充满了粘腻恶心的气氛。
萨克帝很久都没遇到这种明目张胆搞人质……虫质战术的家伙了。
庞大而怪异的头颅静静矗立,千奇百怪的脑壳形状,沉默着俯视无穷无尽的死亡。
早在能源星的时候,萨克帝就想将这些碍眼的雕像连同横亘的群山一并捏碎。喀特拉的死撼动了一成不变的旧秩序,鲜血化为燃料,强行推动Ja脱离了原本的运行轨道。
一切对于暴力的美化皆不可取,然而暴力又往往是最直接的催化手段。
理想主义者认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与权利上一律平等,基本自由是“与生俱来、不可剥夺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口头支票毫无效用,实现它的前提是有足够有力且受到监管的强制执行手段、对侵/犯这一事实者及时施予惩罚。
否则弱者的痛呼与哀嚎将一文不名,他们,她们,又或者是它们,只能在泥泞中自我安慰,在接受残酷事实的同时,怀抱着烛火般不切实际的希望。
当力量的等级差异过大时,连垂死的反抗都像是一种无关痛痒的玩闹。
灰翅的炮火一路碾平抵抗、连根拔起那些森严矗立的钢铁堡垒。
溅射的流弹将屹立不倒的头颅一并铲平大半,碎裂的石雕正簌簌抖落粉末,仿佛灰烬或是新雪,铺满整个地面。
大地的血脉因为接连不断的爆炸而震动,在他们的脚下颤抖。
高等族群先是驯服了地面,之后驯服了海洋,最后则是天空。文明发展至今日,曾经令生物畏惧的自然灾害已经不再具有压迫感。
他们自己已成为这宇宙间新一轮的天灾。
火力覆盖之处充斥着暴力和倾覆,战争轻易地撕裂那些巍峨的山脉、截断奔涌的川流。
而安贡在这充满科技感的画风之中格格不入,好像一脚从宇宙时代踏入荒蛮,无论整个族群如何进化、过去多久,那些无喜无悲的巨大雕像依旧目光低垂。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