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赞美,感谢关注。”
和体量大的对手周旋就是这点麻烦,相当容易被压着打。
但不得不说这具新身体足够强悍,不知道出自哪个族群,一旦稳定在巅峰期,就很难吃上什么大亏。
“太有趣了,你选择帮助灰翅。”
棕灰的雌虫持续发出悉悉索索的笑声,腹腔处的呼吸缝一同震动,连通它那漏风的脸一起,让着诡异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
瞬息间它们滚过几轮,显然核心种从不允许自己居于劣势地位,爪牙并用地缠咬向对方的要害。
“你居然会和克拉克搅到一起去。”
吃到一嘴土的亚王虫实在压抑不住,嘶哑地长鸣,听起来就像发了疯的大笑。
“克里沙说它的兄弟是个蠢蛋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我既不觉得北方战场的屠夫会和人类勾结,也不认为对方是个蠢货。”
“然后红太岁出现在了灰翅族群的栖息地——和我们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类星舰在为他保驾护航。”
“而现在……而现在你的出现,连后者也一并证实了。”
两只咬向彼此喉咙的恶兽撞在一起,阔翅种自萨克帝的肩颈处拖拽下一口实打实的血肉。
“可悲的愚者,可悲的背叛者!”
“他向人类伸出寻求合作的触肢,彻底忘记了我们的族群因猩红的铡刀而四分五裂!”
“只要再多两个大循环,我培养出的成虫就能啃穿人类的战舰,克里沙补完的大信息巢可以直接将战争送进人类栖息地的心脏。”
“你的牺牲将会成为最大的帮助。”
核心种真心实意地说,尾鞭同对方的翅翼绞缠在一处。阔翅种的两队翅膀太过庞大,很难一把拢住并且扯烂。
他废了十二分的力气,才锯断一个豁口。
“别把打秋风描述得那么高尚。”
这种家伙世界上太多,理想很崇高,言辞很激烈,为了族群为了未来巴拉巴拉,但其实总结一下就是既要又要。
换成他自己去做演讲,有一万种方式将侵略战美化成解放战线的慈善行动。
这种废话文学都是他玩剩下的。
好几次萨克帝想将那只携带着基因样本的箱子抢到手,但是对方的尾尖牢牢锁住这一物品,甚至不惜将部分劣势暴露在攻击范围内。
这倒是令黑色的雌虫有些刮目相看了。
阔翅的亚王虫是真的热爱自己弄出来的农副产品。
拼着受伤、宁可扔下还在战斗的族群,也想将异兽杂交体的基因带走。
所谓的“啃穿人类的战舰”很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高等级雌虫能够咬碎轻型巡逻舰的装甲板,但是绝对无法伤害到更高规格的战舰本体。
红太岁的外甲采用的是抗压抗冲击的深空航行材料,并且自带防御壁,另外两艘在役星舰冈格尼尔和三戟叉也是如此,只有面对同量级的武器时才有受损可能。
在三艘星舰之下,是阿尔法和欧米茄级别的战舰,这两种规格的船只也不会因为一堆爬虫而受外伤。
但谁也不知道这个新的杂交品种的成虫是什么样子。
“你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才会想要毁掉我们新的进化方向。”
几乎将对方的脑袋从脖子上掰掉,逼着黑色的野兽不得不放弃抢夺、回护自己的颈部,挣动间阔翅种撞塌了新的一半通道,它们在四起的碎屑中沿着斜坡滚落进更深的地方。
“我的孩子……它们不惧怕疼痛,永不知疲倦,可以轻易融化人类的防御金属。”
“它们才是下一个节点。”
那你更要快点死,朋友。
不死不是亚王虫。
被卡着脖子的萨克帝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嘎吱声,他的口器咧开,露出一个怪诞的笑。
“能碾碎你的老巢,可真是太好了。”
他真诚地回答。
对此,脸侧的伤口已经愈合的阔翅种同样探出獠牙,形成一个割裂般的喜悦表情。
“我也一样。”
对方嘶嘶吠叫,涎水滴落。
“还能有什么,比看见你和克拉克搅在一起,更能令我觉得滑稽呢?”
“你们将彼此当成同族吗。”
“这可真是,宇宙中最可笑的组合。”
亚王虫说。
第一百零一章
是否牺牲部分民众的福祉,以谋求更大的利益——在这个问题上,阔翅族群的亚王虫显然和萨克帝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所以对方活得年轻又健康,能跑能跳活力四射。
反观曾经作为人类的那一方,年纪轻轻就陷入了躺在床上等待扑街的境地。
为此核心种不得不感叹,内耗使人死得早,外耗让虫长命百岁。
他非常看不惯这种快乐的生活状态,决定手动压缩一下对方的生存时长,下手相当黑。
严格来说,萨克帝的格斗经验很大一部分并非来自于他的从军经历,而是源自他早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因此和正规科班出身的打法大相径庭。
生活从来不讲究点到即止、也不会在缴械后握手言和,现实是如果他打不赢一群人高马大的混蛋东西,头破血流趴在地上没钱付医药费的就会是他自己。
他血管里流淌的是被稀释过无数倍的旧王朝的血,还是街头野狗的血,在那种时刻都显得无足轻重。
一个人在功成名就后,周围的赞美者会拼命对他的过往做出找补,想要界定出一些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部分;但当他默默无闻时,根本不会有谁在意一块路边不显眼的土疙瘩。
因此奠定他本人性格的很大一部分基石,都浸润着心黑手狠的颜色。
激进且不留退路的做法,在他所偏向的战术和行动策略中,往往也能窥见端倪。压上足够大的代价,赢取足够大的筹码,公平合理,天经地义。
让他的命运走向拐往不同方向的,是V217这颗默默无闻的小行星。
一颗靠近后期革新派军事基地的宜居星球。
原本只是想搭乘走私船,以黑户的身份前往高等星域的未成年人,在遇到稽查时直接露了馅。
他花光依靠违法送货得来的所有微薄积蓄,换取了一个拥挤如沙丁鱼罐头般的货舱位置,和一套漏洞百出的身份证明。
那时他挑选电子假证的水平,还远不如后期参军时娴熟。
逮到他的是克莱因•杨的母亲。
对方就职于V217的海关部门,专门检查核对往来的所有运输船,直接将那一批偷渡者全部揪出来,而他是其中唯一的儿童。
早死的双亲,薛定谔的家,从未有过的故乡,光棍的他。
全宇宙再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完美符合黑户定义的存在。
这让芬利•杨女士连遣返或者拘留手续都没法顺利办理。
可能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同样年龄的儿子,那位表情严肃但实际上性格温和的女性,最终想办法为他申请到临时居留证,并代为缴纳了高额罚金和保证金,成为他滞留在V217时的法律意义上的监护者。
联邦在走向末期的时候,漏洞百出,一个中等宜居星的居住机会不是太难入手——前提是有人愿意付费。
萨克帝一头栽进普通人眼中名为“正常的生活”的环境中:一对会偶尔争吵但是彼此爱着对方的监护人,一个同龄且古板的好学生玩伴,平安稳的成长环境,以及一间专门为他收拾出来的干净整洁的小卧室。
在此之前他没办法想象人类会拥有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他还以为所有人生来都是一滩烂泥,争抢撕咬暗无天日。
然后他在那里居住了几年,再也没有提起之前试图移居高等星域的想法。
V217成为他出生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故乡。
他的邻居们喜欢种菜、种花花草草,在得知他的个人经历后,经常热情地塞过来各种食物——最开始,其中的大部分他都叫不上来名字。低等星见得最多的甚至不是整块的廉价合成口粮,而是合成口粮的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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