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做这种事情的叛逆者下场往往不怎么好。”
“你对于人类文学的了解让我钦佩。”
居然还是一只文化虫。这让萨克帝对于面前高位种曾经提及的所谓“认识的人类”,感到了更深层次的好奇。
绝不是简单的泛泛之交,需要彼此间非常了解,才能让一只虫子和一个人类从动力炉谈到神话故事。
他和格拉相处很久,但他不敢保证自己和其它虫子聊天时,能够随手拎出虫族的历史说事。
“为了消减你不必要的戒备心,要不要来Ja做个短期旅游,参观一下你建立的大祭祀场即将上架的娱乐项目?”
他在“你建立的”几个字上咬了重音。
对方的虫族通用语很典雅,莫名其妙把他也带进沟里,说话也端了起来。
“这段时间我们在搞关门停业整改,重新开放之后有全新的娱乐节目看,前提是你把动力炉还给我。”
克拉克:“???”
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打蛇上棍、厚脸皮、且缺乏畏惧心的同类,一瞬间连他也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虽然是个废弃品,但那东西真的很贵。”
萨克帝叹了口气。他切实感受到对方没那么生气,还远远没到把他挂出去喂鸟的严重程度。
“我好不容易弄来打算送给格拉——罗克珊的。”
“给自己的伴侣送那种东西……”
显然银灰色的雌虫被这不走寻常路的送礼套路震撼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对萨克帝突如其来的坦然发表看法。
高位种真诚地发问:“我能问问你之前归属于哪个族群吗?”
第三十三章
经历了疑似族群风评被害的黑色核心种像往常一样在安贡训练下属,然后被一队匆匆赶来的武装种逮了个正着。
那批武装种雌虫把他的心肝宝贝从星港一路拖来了大祭祀场。
为首的领队高大强壮,同样拥有灰色的翅翼,但远比克拉克的颜色深。它的脸上全是阴沉的表情,看向萨克帝的时候仿佛一个家庭主妇在看敲开门的保险推销员。
这倒是很出乎核心种的预料。
他和克拉克耍贫嘴,是看准了高位种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动怒,但也没指望对方真的把他的核心动力炉给还回来。
这种被海关收缴的赃物,理论上来说不找他罚款都算轻拿轻放。
结果对方不仅还了,还送货上门。
他在心底的账本上添添画画,给克拉克的标签栏里,多加了“离经叛道”和“危险投机者”两条注释。
那只银灰色的雌虫比看起来更具性格反差,实在是有意思。
身处于安贡的白色雄虫被惊动后也赶来了训练的地方,以往武装种带给其它虫的印象大多是可怖且凶悍的,格拉以为出了什么事,本能地冲到事发现场。
结果发现他的准伴侣在和武装种握手言欢,被他握着不放的武装种看上去想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疯狂擦手,表情很像即将发作但是又因为不能殴打客户而憋回去的短翅族群。
听到动静的萨克帝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同伴笑了笑。
“克拉克给我们送东西过来。”
他同有些不安的雄虫解释。
听见他直呼顶头上司名字的武装种快要炸了,看起来有种想把面前家伙的头直接拧掉的既视感。
它一句话都不多说,带着其它队员转身就走,连告别的招呼都没打。
“真凶啊。”
核心种笑出声来,饶有兴趣地盯着那群虫的背影看。
灰色的翅膀和尾鞭被它们甩得噼啪作响。
“克拉克送了什么?”
格拉担忧地看一眼怒然离去的漆黑雌虫小队,把视线转向懒洋洋笑着的萨克帝。
但对方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身边其它的虫将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运送到地下。
“保密。”
核心种说,伸手捂住了还想凑过去看看的雄虫的眼睛,把格拉整个拉过来。
黑色的鳞尾无赖般地卷在对方身上,不让雄虫转过头去。
“不准看。”
他故作凶狠地说。
然后他就听到了几声嗡嗡响。
站在不远处的两只短翅种——瑟临和肖,看起来一个尴尬一个害怕。
格拉听到消息就往训练场跑,这些时间一直追着他的小尾巴肖下意识地跟了过来,结果半路看见肖的瑟临因为不放心也缀在后面。
好典型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拽起一个雄虫,后面跟着一串。
开始工作后,肖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旧不能同其它雌虫近距离接触,但萨克帝有好几次看见在非上班时段,那只浅棕色的小雄虫和瑟临蜷缩在某些空置的平台上晒翅膀。
中等种的雌虫温和地同雄虫贴贴,很轻很轻地同对方缠一缠尾巴。
肖抬起头来磕磕绊绊地说着些什么,雌虫时不时低声回应两句。
倘若以社会学家的眼光来看待,这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有萨克帝本人镇场,所有处于安贡势力范围内的雌虫突然都学会了对雄虫客客气气,再也没有殴打之类的事情发生。
最初的时候,一只Ja的原住民中等种对那批被收购的战败族群中的雄虫施以暴力,结果被黑色的核心种卡着脖子拎到训练场揍得爬不起来,差点彻底凉凉。
这让原本因为挑战喀特拉就产生的——“安贡的胜利者不仅对自己的伴侣护犊子,对别人的伴侣也护犊子”的海王谣言流传得更广,导致萨克帝本就两极分化的风评变得愈发一言难尽。
但欺凌事件确实就此绝迹。
所谓的上行下效,当上位者足够强大时,他,或者它的行为就是准则。无论其它虫能不能理解,反正它们选择遵从。
难以控制的兽性往往只会对着比自身弱小的存在发作,这种事情早年萨克帝见过太多。一开始他还会为此愤怒,但后来人麻了,该揍揍该抓抓,还要注意以身作则不触犯帝国的法律。
结果到了虫族这边,没有法律,自由心证,打就完事了。
虫子的脑回路和人类确实不太一样,被揍得越狠,说明上位者越强大,围观群众越五体投地。
这令核心种在另一种意义上感到有点麻。
但是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也没有太多尊重虫族传统的想法,只管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曾经让他脑壳疼的种族,给捏成一个合自己眼缘的形状。
之前短翅族群对雄虫的态度很温和,瑟临却依旧因为核心种将雄虫当成“同伴”一事,而深感困惑。
直到肖开始在信息巢穴工作,并且精神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这只中等种工雌仿佛突然间开了窍,学着萨克帝的做法,在相处的时候慢慢教对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肖变得稍微开心了些,甚至愿意多说一些话,努力重拾他的语言能力。
于是眼下他们两只虫,一个深棕色一个浅棕色,像两根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里。
萨克帝挥挥手,瑟临立刻带上肖转头就撤。
眼见着东西被运走,而对方确实不打算让自己知道,格拉默不作声地盯着雌虫看了一会。
他的精神触须最近很活跃,到处乱爬,很喜欢往萨克帝的身上贴,只是对方不知道。
如同被猫薄荷吸引住的猫,他的信腺总是会无意识地捕捉雌虫的信息素气味。
萨克帝以为对方不开心了,于是他把雄虫举起来,合拢的翅翼将对方罩住。
“别生气,保密一段时间,之后会给你看的。”
他同格拉卷了卷尾巴。
白色的雄虫无奈地笑出声。
“好,等你愿意给我看的时候,我一定在场。”
格拉发现核心种很多时候,还是在无意识地将他当成同伴或者是虫崽子哄。他轻声应答的同时,鳞尾回应般地缠了一下黑色的尾鞭。
在管理信息巢穴后,格拉比之前不动声色了许多。
曾经雄虫处于一个相对闭塞的环境——一个不会接触到工作、接触到大量信息的环境,但眼下的职位以最快的速度弥补了这一不足。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