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回到自己的巢穴、看见走过来同他碰了碰尾巴的小雄虫,才想起之前没来得及问的疑惑。
格拉早就从幼年期进入亚成年期、完成了第一次羽化,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筑巢?
另一边黑色的核心种飞速搞来了一堆材料。
他回到巢穴,以一种研究混凝土的架势开始蹲在窝边琢磨这个茧巢该怎么搭。
堆在地上的东西不光有筑巢常见的东西,还有一堆军事建筑会用到的速干型粘合剂、高抗压塑型粉、点焊工具……反正有用的没用的他全都先搂了过来。
刚一进门的白色虫子便看见他的准伴侣蹲着,面对墙角,悉悉索索地搞着些什么东西。
等走近一步看见对方的大作,即便是身为闭眼萨吹、萨克帝本人大粉头子的格拉也停顿了一瞬。
实在是夸不出口。
救命,真的好丑。
虫族审美和人类不在同一频道上,他们的生物科技导致经这个族群常制造出一些掉san的场景。
但即便是这样,核心种弄的这玩意儿也过于一言难尽。
并非像爬满整面墙壁、盛开血肉的精神测定仪那样令人不适,而仅仅就是简单的……丑。
三个大循环年龄的小虫崽都不会把泥巴捏成这样。
不规则巢体好像被人塞满了废品钢丝的撑得奇形怪状的口袋,所有不服帖或者有漏洞的地方都被萨克帝强行打补丁焊上去,甚至在上面又涂了一层材料,试图让那坑坑洼洼的表面看起来更平整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格拉怀疑造出这个茧巢的虫和造出启明的虫不是同一只。
这其实很冤。
巢穴材料在没凝固之前全都是软塌塌的,补了这头漏了那头,仿佛拿着铲刀在墙上刮大白,但是大白太多不停往下掉。
干得太过于专心的核心种没注意到身后,格拉看见他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向后仰一点身子,拉远距离注视着自己的作品,紧接着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令雄虫无声地笑起来。
在萨克帝回头前,他已经轻快地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雄虫发出了一点轻快的蜂鸣,那是一种愉悦快乐的细小嗡嗡声。当核心种转过头来,他感受到对方有力的翅翼在自己的身下动了动,但注意着没有将他掀开。
“谢谢你。”
格拉说,尾巴同黑色的尾鞭缠在一起。
对方的体温比平时略高一些,不再是凉凉的温度,手里还举着一把最朴素的刮刀。
“谢谢你。”
雄虫轻声重复。
他知道萨克帝没有任何经验,但还是因为他的请求而屈身单膝跪在这里,硬着头皮绷着脸,为他做出了这样一只丑丑的、宇宙间绝无仅有的茧巢。
他将脸颊贴着对方的颈侧,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小巢。”
第五十七章
非寄生态的核心种雌虫完成基因突破、破蛹而出通常耗时较短,过长的进化时间容易遭到捕食者或者同类猎杀。
而雄虫则需要四至五天时间。
雄虫依附于雌虫生存,外界危险会大大降低,但是蛹化本身带来的风险已经足够让体能低下的虚弱雄虫死亡。
好在格拉被萨克帝胡吃海塞喂得很强壮,不再像其它环境中的雄虫那样容易出问题。
在萨克帝第三次拧错了仿生尾巴的关节方向后,坐在一旁的亚瑟终于开口了。
“您看起来心神不宁,是在担心您的伴侣吗?”
这两天萨克帝照常处理能源星的管理事务以及监督安贡的军事训练,紧迫的时间让他没办法整天留守,于是他招来了轮流戍守的卫队,在自己离开时将巢穴拱卫得密不透风。
武装种的领队,甩尾巴哥自从上次通讯之后便再无音讯,按照对方走得如此焦急来看,克里曼显然是一头扎进了赶路中。
克拉克和克里曼还在对峙,以各自的栖息星球为阵地遥遥相望,但打起来是迟早的问题。
现在的灰翅族群就像一口烧得滚烫的油锅,只要一丁点水星子溅进去,就会立刻激烈地炸开。
但或许是无意遗漏,又或许是有意为之,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收那艘运送货物的阿尔法战舰,也没有关闭格拉和萨克帝的深空通讯权。
于是眼下飞船仍旧停靠在星港,船上还装着一名远道而来的人类。
某种意义上来说,核心种算是捡了个漏。
给到他手里的船,想再拿回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他向来是只吃不吐。想从萨克帝的口袋里往外掏钱,比在大祭祀场打赢他本人还要困难。
但是这也提醒他,得抽空去和亚瑟联络联络感情。
他们从卡姆兰带回了足够多的人类物资,不用担心对方饿死在船上。
但一回家就把人扔在那里不闻不问,显然也不是什么待客之道。
好不容易抽了些时间去战舰上看看被他遗忘的客人,见面第一句话核心种就扔出个异想天开的提议。
“要不要给你做个尾巴和翅膀?”
面对青年那一言难尽的眼神,萨克帝看起来相当淡定:“我想你之后会一同前往灰翅族群的核心星域?那里的生存环境听说和人类宜居星球差不多,因为好气候才被挑作灰翅种的核心领地,但是人类外型的你可没办法加入一群虫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就算你跟我保证你会待在船上、不去找克拉克,我也不会相信的。”
亚瑟露出笑容。
“我确实没办法安安静静地留在飞船里。”
人类的头脑比武装种灵活得多,也很乐于接受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们感知物体还依靠信腺判断吧,温度和信息素的气味也是个问题。”
“这个好办,给你弄个有温度会摆动的。”
核心种打了个响指,这一过于人类化的举动令亚瑟侧目注视了他几秒。
黑色的雌虫已经开始在光屏上敲敲打打搞雏形:“还可以给你加一条闪光灯带。”
“不用闪光灯带,最普通的就好,谢谢。”
青年礼节性的微笑焊死在脸上:“可以要一条银灰色的吗?”
“我觉得黑色的最好看。”
核心种头也不抬地说,然后停顿了一秒:“白色的也不错。”
“我喜欢银灰色的。”
西蒙斯在奇怪的领域有着奇怪的坚持,萨克帝看他一眼,点点头:“行,反正是你用。”
于是他们开始了徒手捏尾巴行动。
被茧巢打击到的核心种急需开启一项新工程,来证明其实他的审美和动手能力都没问题。
虽然格拉看起来很喜欢那只小巢,并且乖乖地选择了它作为蛹化场所,但怎么想都有严重滤镜加持的成分在里面。
真正的茧巢其实很精致。
螺旋形的花纹盘踞在小小的茧室表面,形状规整,散发着类似于金属的光泽,血脉般的花纹将那些小巢包裹着,悬挂附着于墙体之上。
雄虫小小一只蜷缩在里面,正好是蛹化所需的空间。
结果他弄出来一个破烂麻袋。
“您将这条仿真肌的连接元接反了。”
亚瑟叹息。
年轻的人类也坐在一旁帮忙,手指灵巧,速度和萨克帝差不多快。
“据我的了解,像您和您的伴侣这样感情极好的例子可不多见。”
青年的鼻梁上架着设备,正用小镊子一个个地调整零件细节。
“大部分雄虫似乎都……很艰难。”
“作为人类你是怎么看的?”
“虫族也好,人类也好。”
萨克帝问,面前的客人是一位奇异的存在,也是一个矛盾集合体,他们仿佛两个完全相反的案例。
在人类族群中成长死去,却成为了一只虫子;以及在虫群中长大,却背负着人类的身份。
“你会憎恶帝国吗?”
“人无法去憎恨一件他所不记得的事物。”
亚瑟像推了推不太稳当的设备,看了对方一眼:“您听说过一个发生在旧地的实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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