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不明所以,看了看手中那枚裂了条大缝的铜铃,思索一会后答了:“从封霄阳那里拿到的,这铜铃似乎能与我共情一般,近日来我若是入梦,定然都会梦见这铜铃中的记忆,也是古怪。”
紧接着便简单的将这铜铃中的记忆同虞清道讲了一番,却是没说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都贴着他与封霄阳的脸。
这铜铃的影响自他梦见那名为“阿轩”的修士仙逝景象后便小了许多,近来大多都是些零碎的小事。
萧姓魔人身受重伤,被那位名为阿轩的修士捡了回来,精心照料。
阿轩虽知道那萧姓少年的魔人身份,却在相处之间不由得动了心,相处之间,多有越距之事。
可仙魔之恋,大多是没有好结果的——就如那铜铃中的记忆一般,阿轩最终死在了萧姓魔人手下,到死也没说出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他起初只将这铜铃中的记忆当个故事看,可直到做了那足足有百年之久的一场梦、仿佛亲身经历了一遍“阿轩”等待百年的痛苦之后,便不能再只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了。
程渺总觉得,这故事中的两人,像极了他与封霄阳的翻版。
无论相遇之时有多惊艳,相处时又有多心动,最终都会因立场不同,以一生一死的场面做结。
这种诡异至极、却又挥之不去的感觉,在照料封霄阳的那半月中更为强烈。
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段记忆中的两位少年,总归是有些可供纪念的事,而“阿轩”直到死前,才知道了自己的心上人并没把自己当什么东西看的事实。
程渺却是早早就知道了,甚至于他与封霄阳之间,连些能纪念的事都没有,实在是过于惨了些。
他近日总爱将这铜铃拿出来看,就好像多看看多攥攥,就能知道这铜铃的主人究竟是谁,又为何在那时刻意避开封霄阳,直直冲他而来。
虞清道听了这解释的话,脸色却是更为古怪了,似喃喃又似疑问的低声道:“从封霄阳那儿拿来的?与你还能共情……”
程渺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道:“是。”
虞清道沉吟半晌,问道:“师侄,可能把这铜铃借给我看看?我或许能知道些有关这铜铃中记忆的东西。”
“那自然是好的。”程渺怔了一怔,紧接着便叹了口气,将铜铃递给了虞清道,“若是师叔查出了有关这铜铃的东西,还请早日告知于我。”
虞清道接过铜铃,掩下满心的惊讶与恐惧,面不改色的与程渺聊了半个时辰,便要起身离去。
程渺自然相送,走出门口时,虞清道忽的转过身来,面容严肃的问程渺:“师侄,若是封霄阳要动手杀人,你会怎么办?”
“若是他杀人?”程渺愣了下,紧接着苦笑一声,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他身上既已背了那么多的罪孽,还是不要再添上一笔为好。若是他要杀人……那我或许会动手罢。”
“若是他杀人?”骄傲张扬的少年微微挑眉,“他身上那么干净,不好脏了,还是我动手比较好。”
两人相差极大的面容在虞清道心中慢慢重合,他再掩不住满心的惊骇,垂下的手慢慢颤抖起来,垂眸随意敷衍了几句,转身便走,将手中的铜铃攥的极紧,像是获知了一个不能告知他人的秘密,要花上全身的力气,才能把那股惊恐的感觉压在心底。
不愧是师兄弟,中间隔了千年,竟也能说出同样的话……
第七十五章 阴婚易结
封霄阳:想解开莲纹?好啊,躺平让我上一次。
程渺这一夜睡的不好。
那枚时常会扰人清梦的铜铃虽给了虞清道,今夜他却睡的并不安生,做了一宿混乱至极的梦,那记忆中的两位少年顶着两张相当熟悉的脸在梦境里乱跳,成功将他本就乱成麻团状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被梦境里那些混乱至极的情景惊的出了满身的冷汗,直起身来喘个不停,眼前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却发现自己床上的陈设变了。
程渺与虞清道来这张府早,也早早的与张家那位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小少爷打好了关系,自然得到了与常人不同的待遇,非但这下榻的厢房较之常人大上一圈,连这屋子中的陈设也是遂了他们的意,特地布置出来的。
他很确信自己睡下时床上还只铺了床简单至极的素色锦被,如今眼前没了那从梦境里带出的金星,便被眼前那一色的红闪的一惊。
床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正红锦被,手一抚便捻起了些硬硬的物事,举到眼前一看,竟是枚花生。
抬眼一看,床周还多了层层叠叠的床帘,自床帘之外隐隐漫过些忽明忽暗的红光来,似是烛火被风吹动,有些簌簌的声响,像是纸花。
程渺下意识伸手想找自己那柄霜落剑,可回身一提却是捞了个空,脸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
看现在这样子,定然是又进了什么幻境之中了。
他拨开层叠的床幔,无剑可握的手掐了决,谨慎万分的下了榻,要套长靴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竟也不是平常所穿的那身素色道袍,而是件颜色极艳、缝了细细金丝的红衣。
再看看窗上贴的那红字,就算是迟钝如他,也明白了如今所处的究竟是个怎样的梦境。
人生三喜第二喜,瞧这样子,怕是进了个洞房花烛的幻境。
这周围的布设看起来虽极为喜庆,却从细节里透露出古怪来。
且不提那倒过来的囍字,单说那灯座上流了长长泪痕的白蜡、与角落那面碎了多半的铜镜,便能看出这场喜事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嫁娶营生,许是要配阴魂或是嫁鬼娘的场面。
领口勒的紧,想来是将一件喜服反着套在了他身上,程渺回手摸了许久,也没摸出自己身上那纹路究竟是龙是凤,索性也不在意这件小事,将领口撕开些透气,捏着剑诀顺着墙根慢慢往屋外挪。
那扇贴了倒囍的窗被封死,程渺只得轻轻推开房门,脚步无声的走了出去,想看看这幻境中除了他,还有没有什么人在。
出了房门,是个极长的走廊,两边的窗都合的极紧,贴着倒囍挂着白灯笼,而不是他那厢房门前本该有的几丛月季、散碎修竹,尽头是个亮了灯、敞着门的小间,看起来颇像是个闹怨鬼的好地方。
程渺不由得提了心,眼眸微微眯起,慢慢踱过去,踏入小间时犹豫了一霎,却仍是走了进去。
几乎是他整个人在小间中站定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股极为诡异的气息吹过,整间房中的氛围瞬间就变了。
满屋子的白烛转瞬熄灭,中间最大的床上却是亮起了道微弱的灯光,映出幔帐后那道红影。
是个顶了盖头、手中捧着油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中,微微垂了头,似在等待的模样。
看来在这个幻境中,他是做人新郎的身份,而那坐在床上的,便是这幻境中的鬼新娘了。
他在追查这张家异相来由之时,也意外得到了些别的收获。
十二年前,这张家曾做过桩鬼娘嫁人的营生,声称是自己家中小妹没了寿数,又不舍得让她一辈子没个婆家,便将具冷冰冰的尸体远嫁给了个连自己是谁都说不出、只晓得呵呵笑的老光棍。
嫁鬼娘,多半都是主家要借活人的寿,却又不能明说,才搞出的名堂,那老光棍族谱上下只自己一人,又混混沌沌的什么也不明白,迷迷糊糊的便娶了个鬼娘来。
死人吸了活人的精气,老光棍死于非命,这不稀奇,稀奇的便是那老光棍与鬼娘葬在了一处,正巧这葬处便是逍遥门下小城外的那处乱葬岗。
程渺有九成的把握,这嫁了人的鬼娘便是后来出世的鬼母,而那与完全确定之间差的一成把握,或许就存在于这个幻境之中。
那幔帐之中、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人影,或许就是能证明自己猜测的最后证据。
是以,就算这场面明摆着是个陷阱在等着他往进跳,他程渺也不得不进了。
程渺吸了口气,忽略心中不知为何升起的紧张之感,走入幔帐,缓步走到了榻边,看着那床上依旧动也不动的一道身影,微微皱眉。
上一篇: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
下一篇:穿成醋精霸总的老攻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