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这七年间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都是真的了。
李致典嘴皮子不停,都是些试图转移话题的废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时偷偷瞟上封霄阳几眼。可自家脸皮向来极厚的师尊今日却好似中了邪一般愣在一旁,连被路过的团雀留了坨鸟屎在身上也没动,居然还慢慢的红了脸。
封霄阳这幅皮相留了本体的九分颜值在,掩去了身为魔尊时的几分诡谲死气,余下的便是清俊倜傥来。如今怔愣在一旁、一张带些少年气的脸微微泛红,竟是有了几分格外奇特的魅气,李致典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暗道当初相遇时那句“师娘”叫的确实贴切。
就自家师父这张脸,女娲娘娘看了都该夸声着实杰作。
他低着头胡思乱想,要等自家师父回过神,同平时一般恼羞成怒地把火气都发到他身上,然后自觉的领罚去,却冷不丁听到句有些干巴巴的话语:“练完剑就快走吧,反正我也没啥教你的。”
李致典:“???”
这不符合常理啊,正常的师父在这种时候不该是要先给他个脑瓜崩儿,再吹嘘一番自己的“丰功伟绩”,最后拖着他去凡间偷鸡摸狗搞点小酒喝才对吗?
他猛地抬了头,正要出声询问,却看见了封霄阳那张红透了的脸,顿时惊的咬了舌头:“师父你当真不罚鹅……呸。”
“还不走等我骂你?”封霄阳看着自家蠢徒弟那张震惊到能塞进去一只鹅蛋的嘴,终是恼羞成怒,长袖一扫,便将李致典摔出了竹林,“快滚!没事别来烦我!”
分明是个藏了许久的心意被无意中揭开、又恼又气,偏偏还带了几分雀跃与不安,被人一说便红了脸的纯情样子。
没想到萧师父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花心浪荡,一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撩人撩的驾熟就轻的样子,居然不但是个童子身,还是个一被说就脸红的……
李致典灰头土脸的爬起,头上忽的一黑,被落下的竹枝砸的“哎呦”一声,耳旁鸟雀惊鸣、竹叶婆娑,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住。
他被灰土迷了眼,揉了许久才睁开,却是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便惊的目瞪口呆,脱口而出句:“我滴个亲娘诶……”
只见整片竹林都被剃的秃了瓢,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杆儿直愣愣戳在地里,翠绿竹叶积了满地,而那位心绪纷乱、恼羞成怒的始作俑者,却早就不在这林间了。
李致典入了逍遥门七年,却极少见过自家师父出手,是以如今惊得口干舌燥,一颗心脏跳的砰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拾起掉在一旁的逸霄剑,整好衣衫,急急的回了门中,要将师父今日格外反常之事汇报给皓轩主事。
这一人一剑在他看来,早就是道侣似的关系,只不过主事脸皮薄些,总不愿承认,师父又是个玩性重的,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可今日见了师父那副脸色煞白、恼羞成怒的样子,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李致典仔细琢磨了一番刚才的场景,虽没想出个所以然,却也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着实不是时候。
完了,闯大祸了。
他抄了近路,不过半刻就回了门中,见两座大木屋房门皆是紧闭,只有自己那间小木屋还亮着灯,便知道了那位主事定是还在拾掇他房中的杂物,顿时有些尴尬。
每天早练剑午学术,没时间收拾内务也是正常的——李致典厚着脸皮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站在阶下运气半晌,才鼓起勇气几步上了石阶,就要抬手敲响那扇厚重木门。
指节尚未碰到木门,便听屋中传来道极清极冷的声音:“此屋已收拾完善,你且住下。今日之事我念在萧门主面上不去计较,日后你若敢动他一丝毫毛,我必让你生不如死、不可超生。”
紧接着是道听起来有些气喘的声音,话语里却带了几分莫名的深意:“大人甘愿如此,当真值得么?”
“他的命是我的。”主事的声音放的很轻,由内而外透着一股森然寒意。
屋外偷听的李致典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像是那路边的野狗,莫名其妙就被走过的路人踹了一脚。
娘的,别看主事这句话说的冷冰冰,仔细揣摩一番,却带了点不死不休、要纠缠一辈子的意思,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真、真是不分场合不分时节,这种话怎么都能对外人说。
想及此处,李致典的脸瞬间就青了:“……”
他唰的放下手,屏息退步,猫儿似地溜出老远,气呼呼的练剑去了。
这徒弟谁爱当谁当去,他是不想干了。
被嫌弃被敲脑袋也就算了,还要被这二位当着面儿、翻着花儿秀!
您二老当真不担心自己的孤寡徒弟被秀死嘛qvq
李小道长破防的厉害,一式剑法没练完便失了力,唉声叹气的坐在崖边晃着腿。
那二位都快七年之痒结束焕发第二春,继续人剑深情强取豪夺狠狠爱了,他的命定道侣又在何方啊……
——
封霄阳恼羞成怒,挥袖把自家满脸茫然的徒儿扫了个狗吃屎,又把整片竹林剃秃了瓢,仍不解气,索性化作一团红光,眨眼间便到了后山桃花林中,挖出自己藏了许久的几坛子酒,想着一醉方休。
他把那几坛酒一一拍开,劲力没把握好,将一坛酒拍的稀碎,看着满地陶片干瞪眼,许久才觉得自己胸口那股堵得慌的气消了去,蹲下/身子收拾起满地碎片来。
收拾了一半他就没了耐性,更没了喝酒的心思,索性找了处看起来颇为厚实的草堆躺下,两手垫在脑后,望着天穹间一弯刚升起的皎白寒月,忽的长长叹出口气来。
封霄阳叹完了气,心中那团无措的火终究是灭了个干净,咬牙切齿地嘟囔:“娘的,程渺,你瞒了我七年……”
话虽说的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般含糊,他脸上却是带了几分笑意的。
“难怪我每次情期之时都会做春/梦,原来根本不是梦……”
这七年间情期爆发过十余次,封霄阳虽能提前预知,躲到别的僻静地方去,却压根不清楚自己在被那股燥热折磨的昏过去后都做了些什么,每次醒来后发觉自己在屋子里,也只当是情期度过后迷迷瞪瞪的跑了回来,更没把那些怎么想怎么离谱的梦境当回事。
他在这世界里见到过最好看的人就是程渺,在春/梦里跟那位仙尊干点不合适的事儿不是很正常?
封霄阳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是个直男,做那种梦也只是因为没见过别的更适合自己的妹子,听到李致典说出那几句话后,脑中先是下意识冒出句“这不可能”。
毕竟那位仙尊可是恨极了他,怎么会抱着他回房、甚至由着他施为?
他当时脑子乱,现在一想,忽的发觉了个奇怪的地方:他那时心中所犹豫的、难以置信的,并不是自己会在意乱神迷之时下意识跑去程渺的房间,而是不敢相信,那位面冷心冷的仙尊竟会做出这样违和的事情来。
封霄阳深吸一口气,默默捂住了脸——在梦里跟人家那啥了快七年,被徒弟意外道出事实后第一反应不是“妈耶我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而是“他居然能接受我跟他那啥”,就这还说自己是个直男呢。
他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七年发生的事,一会叹气一会傻笑的,活像个疯疯癫癫的精神病。
原来都是真的啊。
【宿主,请注意您的表现,这样的行为严重不符合原主人设。】
封霄阳闻声一愣,招出铜镜看了眼,这才发现自己高兴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整个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傻二哈样儿。
“不对啊,这七年里我和程渺干了那么多事,你怎么一句警告都没有?”封霄阳轻嘶一声,慢慢皱起了眉头,从喜悦里挣扎出来,“系统坏了?”
【程渺并未对宿主的身份产生怀疑,宿主与他所发展出的感情也符合原书剧情与人设,系统认为宿主与程渺的私人行为并不会对原书剧情产生影响,因此并未提醒。】
封霄阳挑了挑眉:“也就是说我俩咋样你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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