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做不到呢?”
“那我就去做。”梧九杳沉声道,眸中一片坚定,“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就算再死上成百上千次,我也要把闻鹤才的命要了去!”
虞清道看着它脸上那与身形极不相衬的坚毅神情,沉默半晌,忽的哑声道:“我明白了。”
梧九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自那日之后,虞清道每隔几日都会来此一回,匆匆的来,留下些常用的东西,而后匆匆的走。
他肉眼可见的疲惫了下来,小青鸾并不多问,却也隐隐猜出了虞清道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三界逐渐变得不太平了——魔界异动频繁,就连梧九杳都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觉得像是有大妖降世的前兆,却又算不出究竟会降在何方、又是从何处来的如此浩大的威势,不免对仍在幻境之中的封霄阳更加担心了几分。
“魔界那些大族中都乱了。”虞清道揉了揉眼下的青黑,神情极为疲惫,他顿了顿,又问梧九杳,“若有一日,他成了这仙魔凡三界都不容的人,你会如何选择?”
梧九杳当时正趴在窗框上,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幻境,听见这样的一问,便也不假思索的答了:“我只要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至于旁的,我本就是只野性难驯的妖兽,不是么?”
虞清道低低笑了声,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自嘲自警:“……的确是只难驯的妖兽,这样也好,也好。”
他说的太低太轻,梧九杳只听了一半进耳朵,却也并不在意,只继续盯着那扇坍了一半的大门。
这半年里,虞清道来寻他们的次数逐渐减少,魔界异动越来越频繁,柳家来了急召,柳青儿宁死不回,最后被家中高手一掌劈昏,直接扛离了草原。
梧九杳并不阻拦——他本就是冷血的兽,心中放不下多少人,而在它看来,修为尚浅的柳青儿留在此处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被早早带回柳家去。
最后那个一直等待的人,又只剩下一个梧九杳了。
他等了千年,见惯了这世间的人事变迁,如今只不过是半年而已……
他等得起。
——
虚怀宗。
魔界异动,虚怀宗作为修真界中第一大派,自然要做出应对。
宗中早派了弟子探查,各类防范阵法也做的完备,就等魔族正式进犯那日。
虞清道回宗的时候,刻意绕过了所有的阵法,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山顶大阵之中。
阵中仍是那一桌几凳一竹林的清净样子,桌上摆了一盘残局,闻鹤才身着一袭鹤羽玄衣,一手执子,敛目观察着残局,见他来也不意外,只略略挑了眉,冷声道:“坐。这一局,可有法可解?”
虞清道将袖中已然探出头来的玉鞭塞回,松了松绷紧的身子,衣摆一撩坐在了闻鹤才面前,仔细观察一番棋盘上的残局,低声道:“将死之局,黑子被困其中,动弹不得……看似若白子步步紧逼,那取胜只在几步之间。可我认为,白子并无取胜之能。”
闻鹤才捻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之上,面不改色道:“为何?”
“白子虽看似占据战机,却是后部空虚,若有奇兵袭阵,便有了获胜的可能。”虞清道面容极冷,狠狠将一枚黑子按在了棋盘之中,目光如刀,直直瞪视着闻鹤才。
闻鹤才叹出口气,放下手中白子,声音是少有的温和,甚至于还带着些轻轻的笑意:“所以师弟你,是打算做这奇袭的黑子了。”
他甚至没有疑问,语气极淡,像是在阐述事实般轻描淡写,手指却微微一动。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座大阵中的灵气猛然暴涨,齐齐涌向闻鹤才体内!
暴动的灵气将虞清道周身的衣物搅的猎猎作响,震的他吐出一口血来,泼在棋盘之上,给黑白两子上蒙了一层血色。
他索性再不遮掩,抹去唇边血迹,恨声道:“你竟连师祖的阵法都炼化了……闻鹤才,你究竟都在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事?!”
“不多。”闻鹤才袖手站起身来,仍是那副淡漠不沾红尘的样子,周身的灵气却涨到了可怕的程度。
他看着虞清道那张被压制的死死的、憋的紫红的脸,轻声道:“不过是给修真界做了个制造器物的法子、操纵了几个人的命数,又为了做出把好用的刀,废了些凡人的性命罢了。”
虞清道与他的实力本就相差极大,今日回宗本是抱了死志,暗暗咬了牙便要自爆,却惊骇万分的发现,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突然失去了反应,与丹田和元神之间的关系也被彻底切断!
千年苦修所得一朝尽毁,他竟是被硬生生压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师弟,我早说过,你窥不破这天命。”
仍是那飘飘然若垂天之云的样子,仍是那副触不可及的仙人姿态。
虞清道怒极反笑,恨声道:“你是看明白了,却也不再该被叫什么道人什么仙尊了——连只畜牲都比你更要脸些!”
闻鹤才淡淡的看着他,叹道:“痴儿……”
“天命?我即是天命。”
“不过是道法自然,当以身合道罢了,这天地本就是浩大熔炉一座,死在我手中,也算是物有所值。”
他每一个字落下,虞清道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形容变老上一分,到了最后,竟是硬生生成了个头发枯白、面容苍老的老人,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其中满是恨意。
“你这双眼睛实在好看……”闻鹤才伸手抚上他苍老无比的脸,伸手触碰着虞清道松弛的眼皮,“只是眼神太冷了些,我不喜欢,还是剜了的好。”
紧接着便是一阵不似人的惨叫。
闻鹤才放手之时,手中已握了满满一把物事,而虞清道的样子,已然是惨不忍睹、瘫软在地上,像是团毫无所觉的肉泥。
“师弟喜欢女体,那便终生雌雄同体,面老发苍,不死不灭,剜眼拔舌,去凡间历练一番吧。”
闻鹤才转过身去,再不看那地上被无数双白骨手掌拖入地面中的虞清道一眼,面容淡漠,像是刚刚除魔卫道归来一般,手中握着的却是自己师弟的眼珠舌头。
“算来也是时候了……那具养了千年的炉鼎,应当炼好了吧。”
——
封霄阳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周围的风声忽的停了。
眼前的场景已然是变了个模样,是处如镜般平滑的小潭,周围看样子是从前栽了不少花草树木,如今却只剩下了些枯枝败叶,一片凄凉。
自那些枯枝败叶之中,渐渐凝出了道虚幻的魂魄,面目不清,身上的道袍却与封霄阳身上的那件极为相似。
这便是那位修为已臻化神期的李家老祖,李淮了。
李淮沉默不语,封霄阳却也不急,慢慢背了手,抬起眼淡淡盯着空中那道飘忽不定的魂魄。
许久,李淮才低低出了声:“……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虽离开了你那师弟,却并未离开浮空门多远。”封霄阳冷冷一笑,“你自己惹下的祸事,怎的还要赖到我的头上?”
李淮许久无言,半晌,嗓音微哑的出了声:“我只是不愿相信,竟是我自己一手将最珍视的浮空门推入了覆灭的境地……”
浮空门掌门常年不在门中,一是因为他向来性情懒散,不愿为门中事务所扰,二则是因他身份特殊,与魔界中一族之长结了世仇,是以常年在外游历,连建立门派之时都用的是假名,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将整个浮空门都赔了进去。
李淮贪酒,又常年在外走动,大多数时间都有着节制,不多去贪灌黄汤,生怕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走漏了风声。
朝廷批了将浮空门归为正派的手谕,李淮难掩激动,一杯玉液酒下肚,整个人便醉的眼冒金星,随意扯了身旁一人,话匣子一开,便将门中秘事倒了个干净。
他酒醒后便发觉了不好,急急赶回浮空门,自知与那魔人族长实力悬殊,便想着悄悄混入门中,能多救上几个便多救上几个,却意外看见了封霄阳状似癫狂、肆意滥杀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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