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大势纷乱,只一半承在他身上,三分给了程渺,另外两分则分散在三界众人之中。
这并不是闻鹤才想看见的局面,可他却也只好咬着牙忍耐着。
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闻鹤才的另一个失误。
他并没有算到那日杀上的虚怀宗是谁,也并没有算到自己竟会在交手之中伤成如今的样子。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如那与他失之交臂的萧予圭一般,再无法挽回,便只好另想他法。
闻鹤才脑中思绪飞转,垂下眸正好看见了程渺那双波澜无惊、寒冰般的眸子,烦躁无比的心绪顿时微微一清。
好在程渺如今是个将他的话语奉为圭臬的傀儡,闻鹤才暗想。
他冷冷看着程渺在交出那心头血后瞬间苍白了许多的脸,心道,那件他废了大功夫才寻来、甚至还因此差点没了命的东西,果真是好用极了。
既是有着程渺这一个得天独厚、又承了三分天下大势的人在他身边,那他应当是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寿数了。
而成神的机会……闻鹤才眸中划过一缕寒光,他算了万年,才算出个模糊的日子来,并为之做了数千年的谋划。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那他终生都会在化神期沉浮、不得前进一步!
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了。
如今三界大势发展仍在闻鹤才的掌握之中,唯一脱出他掌握的,便是因他重伤、而在这半年之中渐渐偏离到了程渺身上的那三分天下大势。
不过那也不打紧。闻鹤才将程渺的心头血慢慢炼化,阖上眸子,心道,若真到了那成神关头,便让程渺彻底疯了去。
战功赫赫的剑尊程渺走火入魔、造下无数杀孽,而他便在此时出山,将他斩杀、借此成神——多好的一出戏码。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那个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多了个无法掌控的变数。
闻鹤才想及那个损了自己大半修为的人,脸色顿时便又沉了下来。
他虽知道那人不会轻易身死,却也未曾料到,那人竟会恢复的这么快,只花了不到两千年,便又出现在了世间。
不过,那人在上次的交手之中也是折了大半条命去,闻鹤才有着十足的把握,那人在他成神之前都不会再出现。
他吸收完了灵力,脸色顿时好转了几分,看向程渺的眼神之中也不像之前那般冷淡:“好了。你且去歇着吧。若有要事,我会召你前来。”
却只是在看一只身上的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能为他扫平障碍的肉猪,
程渺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垂下眸子在地上又磕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抚平了跪出的褶皱,抬脚向着外间走去。
抬脚跨出门槛的前一霎,他微微顿了顿,低声问道:“师父,你是为了这天下,对么。”
“自然。”闻鹤才虽对他这突然一问有些诧异,却仍是冷着声答了。
程渺极轻微的点了点头,走出了乘风殿。
闻鹤才却是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皱起了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程渺问出那句话时,心底那被他早已斩去的七情六欲,竟是微微动了动。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即便程渺那缺失的一道情魄因为萧予圭补全了回去,却也已然被他再次抽去、彻底毁掉了。
一个连欲念都没有了的人,怎么可能产生任何的情感呢。
——
程渺的日子过的相当简单。
杀魔人、操持大阵、修炼、引心头血给闻鹤才。
他的生活里,渐渐只剩下了这几件事。
程渺并不觉得枯燥疲惫——他并不知道那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只是在每次引完心头血、气血双亏的时候,会有些短暂的空茫。
除此之外,他心中什么旁的也再感受不到了。
修真界这些年里渐渐止住了颓势,那名身份神秘的化神期魔人也没有再出现过,魔人败退的次数不断增多,战局渐渐有了些一面倒的趋势。
程渺直到坐在修士中间、听着他们计划该如何反攻,如何处理魔人时,才有些恍惚的意识到,从封霄阳陨落起,如今竟是已然有了十数载年岁。
他望着杯中酒液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又陷入了那种短暂的空茫里。
修士们都看见了虚怀剑尊端着酒杯、恍惚失神的模样,却没有人出声提醒,仍是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战事。
他们在这些年里,早已习惯了程渺时不时的走神。
反正也不耽误这位剑尊上战场杀魔人,他们只要一个能震慑住全部魔人、能听话能冲杀的剑尊就够了。
有些人甚至觉得,剑尊还是不够无情无欲,应当更加淡薄一些,最好连虚怀宗也不要再管。
世间慢慢太平了,那些沽名钓誉、贪享荣华的人也渐渐都从水面下浮了起来,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
程渺这个虚怀剑尊,渐渐成为了高台上的一个凶名赫赫的吉祥物——这其中,自然也有着闻鹤才的手笔。
程渺并不在意——或者说他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什么在意的东西。
他就像那九天之上的神祗,望向所有人的眸中都是亘古不变的冰寒,高傲而冰冷,却又会在每一场危机出现之时挺身而出,做那托天的人。
只是时常会失神。
程渺非常清楚,自己那样的状态,不是顿悟、更不是修炼时会出现的玄妙境界。
他只是什么也不想,又或许是在心中想了许多许多的东西,却全都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隔住了,传不到他的脑海中来。
终于有一天,他自这种无法控制的空茫中醒来,察觉到自己流了满脸的泪水,一双手几乎抠进了身下的玉床中,止不住的颤。
他有些茫然的开口:“……萧……萧嶂……”
又极快的皱起了眉,望着手上几乎已结成了霜的血迹,轻声喃喃:“……那又是谁。”
那个未曾听过、却仿佛自他心中浮现而出的名字,究竟属于谁。
作者有话说:
日常叹气(1/1)
程小渺终于要慢慢翻出当年的事啦。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似梦非醒
总不能真有个人,是毫无保留、毫无遮掩的爱着他的吧。
他并没有将那个名字在心底多放上些时候——比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名字来,程渺还有许多要做的、更重要的事。
可是近来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这修真界当真是要彻底太平了,程渺整整一月都没等来闻鹤才的召唤,更没有听见魔族进犯的战鼓声。
他下意识的逃避没了用,分明想着好好修炼,却总会维持着盘坐的姿势出上许久的神,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脑子里竟全是那夜莫名出现的名字。
萧嶂……哪个缺心眼的爹娘会给自己孩子起这名字?难不成他还有个弟兄叫任性么。
程渺对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有些无奈,整肃了衣冠,慢慢出了乘风殿。
心不静,这修炼自然也是再修炼不下去了。他想在山上走走,顺道去看看那盏在十几年间已然看了无数次的、虞清道的魂灯。
虞清道这十几年间,一次虚怀宗也没回过,偶尔回过些信件,却也大多都是给闻鹤才的,只一封到了程渺的手上,仅有短短数字:吾安,不必挂念。
程渺便只好不再挂念。他如今各样欲/念淡薄的很,只觉得虞清道离开了十余年却毫无消息略略有些奇怪,却并不担心他的生死。
那盏弟子堂中的魂灯,仍是亮的灼目,便证明自己的小师叔还好好的活在这三界间。
起码比闻鹤才活的好些——程渺目光微抬,扫过最高处那盏只亮了一半、不时还剧烈抖动一番的魂灯,心中有些莫名的意味。
弟子堂中的守卫在他进来后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程渺足尖轻点,浮到与那几盏放在最高处的魂灯等高的位置,弯腰拾起虞清道那盏莲花状的魂灯来,自袖中摸出条帕子,细细擦了擦。
魂灯上都施了自净术法,自然是不会落灰的,程渺却总觉得虞清道的魂灯像是蒙了尘,光芒虽灼眼,却好似是燃烧了生命才闪出了这样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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