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渺猛然抬了头,墨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酝酿翻滚,周身的灵力几乎要凝成匹练状的实体,发出浩瀚无匹的威势!
甘乌瞳孔几乎要缩成一道细线,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身后隐隐现出一条黑蛟模样,连术法都捏在了手里,防备着这个已然近似疯魔的仙人可能的暴走。
却不曾想,程渺居然慢慢冷静了下来,连那暴走的灵力都被收了回去,仍是副衣冠皆白、素的惊人的模样,只头上玉冠碎了些,散下半边乌发来,泼墨般滑落在一身素白上。
他仍是那副冷的透骨的模样,眸色却黑的像是那一丝光也透不进的极渊,虚虚定在甘乌身上,冷声道:“你所讲的事,我还需再去论证。甘乌,说出你的目的。”
程渺方才,确然是如甘乌所想,走上了那入魔的路子。而他会冷静下来,并不是因为不信甘乌所言,而是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虚怀宗——即便闻鹤才如今虚弱了许多,对虚怀宗上的掌控也弱了许多,却并不意味着自己的山上多了个魔人,他还看不出来。
现在并不是什么疯魔的好时候,所以程渺将自己硬生生从那疯魔的状态里拽了回来。
他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那被压抑到了极致的情感——旁人心中十分的爱恨,到了程渺身上只能留住三分由爱转成的恨,旁的什么也再察觉不到了。
程渺既是渐渐回过了神,便也意识到了眼前这只黑蛟并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若真如他所说,那时满桃花林中的灵兽中,只有他一个是留在了这虚怀宗中、还没被闻鹤才算计死的,那这甘乌身上必然有什么秘密。
或许,还可能早已成了闻鹤才的人,才会活的这么滋润、甚至成了青莲峰的看门灵兽。
而若真是这般,那他同自己讲这些“过往”的契机,便有些令人怀疑了。
甘乌见他满面冰寒,却并不意外,反倒是有些微微遗憾的笑了起来:“尊上果然是个聪明人……老龙,你可都听见了。这次,是我赌输了。”
这里竟还有人?!
程渺的脸色骤然黑沉了下来——有人偷偷摸进了虚怀宗,而他竟是毫无察觉!
“我说过,我能看见所有的可能性。”那被甘乌称为“老龙”的人有一把极空灵的嗓子,声音中却带着股极强的幸灾乐祸,将声音里的缥缈仙气毁了个彻底,“我猜的不错。剑尊同我果是一路人。”
随着话音落下,甘乌身后那棵桃花树上,骤然多出了一道月白身影。
那人一头银发松散挽起,拿根冰簪别了,一身月白锦袍,眉宇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透出,眉目深邃,眼尾处像是被墨色勾出一道一般,向上挑起,一双眸子却是近似苍白,衬着竖起的重瞳,显得圣洁又邪性。
甘乌冲着身后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赌资继续欠着,反正你早猜到了不是么?”
程渺眸色一冷,望着那一身月白的银发人,手中霜剑噌的一声出了鞘。
这银发人周身虽无一丝气息外漏,却带给程渺一股极为危险的感受,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御反应,看向银发人的眸色也越发暗了下来。
“剑尊不必如此。”那银发人自树上跳下,冲着程渺露出个恳切的笑脸来,“你我并非初次相遇……我对你也并无恶意,只是来寻求合作罢了。”
他随意将松散的银发拨到耳后,向着程渺拱了个礼数不大周全的手:“前代魔尊苍景曜,也是那日攻上虚怀宗的魔人,此番便算是见过了。”
程渺眸色微动——竟是那半身龙血的前代魔尊醒了?
龙族恢复的速度极快,这苍景曜身上的,据说还是那可操控时间的烛龙之血……确然是有沉睡千年后骤然醒转的可能。
难怪有统领魔界之能,难怪能将闻鹤才伤成那样,也难怪甘乌会知道这么多、这么具体,甚至有些过度私密的东西。
在一条能通彻天机、窥视着三界一切的烛龙眼中,的确是没有任何秘密的。
可他一个已近半神的人,又有什么与自己合作的必要?
除非是——“你要杀了闻鹤才。”
苍景曜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我就知道剑尊是个聪明人。”
程渺眸色微动。
这条龙既是能主动找上他,必然是已经看见了所有的可能、算到了最好的结果,也明白自己的要求定然不会被拒绝。
他吐出一口气来,墨眸望向云气缭绕的天穹,头一次有些怀疑,那隐没于九天之上、阴沉沉俯瞰着三界的天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结局虽已注定,程渺却突然起了些反心,冷冷问道:“我若是拒绝,你又当如何?”
“剑尊不会拒绝的。”苍景曜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手指轻动,便有一枚鳞片似的纹路自程渺手背上浮现,“我说过,你我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从我这里换了些东西,而代价便是许我一件你能做到的事,无论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我来收回你的承诺。”
程渺望着手上那片冷色鳞片,微微皱起了眉,冷声道:“我换的是什么东西?”
他并不记得在今日之前,曾见过这位沉睡了千年的前魔尊,可那手背上微微闪烁着的纹路却作不得假。
程渺能察觉到,这道契约在他身上,怕是已留了几百年了。
苍景曜摇了摇头:“我没有在交易结束前宣布价格的习惯。”
“不过呢,我倒是可以透露一桩已经完成了的交易。”
“有个人曾在我这里,拿替我代管魔界至我醒来为代价,换我护你一世平安。”
作者有话说:
前文有暗示过的哟,程渺渡劫期之后沉睡了好多年,醒来的时候封霄阳已经当了好久的魔尊了~
所以在这中间,他的灵魂又去了哪里嘿嘿
包括封霄阳暴走之后为什么会跳化骨池、为什么会当上魔尊,又为什么会忘掉了所有的东西,都是有原因的(咕咕精突然觉得想出这些的自己好厉害哦orz)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旧人新禧
天底下最荒谬最可怖的结契大典,便在一声喜气洋洋的鼓响里,开了幕。
“有个人曾在我这里,拿替我代管魔界至我醒来为代价,换我护你一世平安。”
程渺骤然出声,打断了苍景曜未尽的话:“我与你合作。待完成了你的条件,我要知道一切。”
苍景曜正说到兴头上,被他这莽撞的一抢白,看着程渺那张冷若寒霜的脸,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趣,兴味索然道:“那便是另一桩交易。剑尊不怕付不起这代价么?”
程渺并未回答,面上的神情却已然说明了一切:“你需要我做什么?”
要么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聪明人——千年没说话正憋的要命,却被程渺不断把话堵在嘴里的空巢老龙吸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不善:“其实也没别的。你师父想等自己恢复的差不多了让你当场入魔,自己再出来当那救世主把你的命要了去。”
他目光微动,瞥了一旁抱臂站着的甘乌一眼:“甘乌的确是你师父派来激你的。”
“不过他没想到我们两个搅到了一处去。”苍景曜有些痞气的摊开手,“毕竟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自己做出的百法偶。”
程渺目光在甘乌与苍景曜之间转了几圈,周身渐渐冷了下来:“你二人也是……”
苍景曜随意拍了拍甘乌的脑袋:“你不会真以为你师尊有那么好心吧?甘乌若不是有着这个身份在,怎么能在虚怀宗上活下来呢。”
“而我……”前魔尊的脸上并无多少恨意,更多的则是些一言难尽的神色,“我当年玩脱了。”
甘乌被他拍的差点咬到舌头,敢怒不敢言的又翻了个白眼。
“我其实不是什么半身龙血。我是自洪荒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唯一一只烛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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