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就算是将他只当了只有趣的哈巴狗,甚至可能会在找回心念之人后果断将他抛弃,也是好的。
至少这人还在,不是么?
他眼圈已红了个透彻,再不敢多想,一双墨眸里满是惶恐,盯紧了虞清道。
虞清道收了手,面露难色,几番思索终是出了声:“师侄啊,魔尊的状况……有些古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程渺觉得自己一瞬间便没了任何的感受,周身空荡荡的留不下任何想法,心也不跳血也不流了般空茫,只听得见自己喉中发出干巴巴的声音,仍是那股子让他恶心的冷淡气:“师叔说吧。”
“是这样的。”虞清道皱起眉头,“魔尊体内没有任何异常,也并没有任何中毒或是被法术所伤的迹象,周身紊乱的魔息更是没有任何原因,就好像是它们约好了在现在暴动一样。”
“而且……我方才顺手看了看魔尊的魂魄,怎么说呢……”
虞清道咽了口口水,给地上不断抽搐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渡过一道灵气治疗:“师叔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残损的魂魄,就好像是被人从各处搜集而来、又拿自己的术法粘合在一起,强行箍成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形状,再塞进这具躯体里的。”
“说实话,魔尊的魂魄若是一直如此,那他疯疯癫癫、阴晴不定的性情便都有了解释,我甚至有些好奇,他的魂魄残碎成这样,是怎么维持着不散了的?”
程渺仍是个木呆呆的样子,撑着那具岌岌可危的清冷壳子问:“所以他如今这样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师叔也不知道么?”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早被方才那般景象伤的不知道疼了,没料到虞清道一句轻描淡写的“怎么不散的”却还是在他心上狠狠划了刀。
魂魄残损之人,不彻底疯癫之人极少,如封霄阳这般甚至有着清醒神智、行事有着章法的人,更是只剩了当代魔尊一个。
修道最重修自身,若是连魂魄都碎成了片儿,在修道一途上便难了成千上万倍,每升一个大境界都要经受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若是登神不成,便也没了再入轮回的机会。
封霄阳一辈子杀了无数人,是踩着森森白骨上的位,登神机会本就近似于无,若是身死,便会在畜生道中轮回百万世,世世惨死,才能还清这一世欠下的所有生死债。
这是注定的命数。
可程渺从未想到过,封霄阳竟连这还债的机会都没有。
魂魄残损,不入轮回。
难怪封霄阳要当活菩萨要救人,会在情期之时抱着他的腰说自己不想死更不想当魔尊,原来是想趁最后的这些时日,尽量将自己身上的人命还上几条。
原来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觉得自己杀孽太重,想做些善事补偿。
他先是感叹,紧接着便怕的厉害。
若是现在便到了那注定的命数,封霄阳真就这么死了呢?
这魔人是没有来世的,身子若是凉了,魂魄也就彻底散了,纵他找遍三界每一个角落,将那鬼界掀个天翻地覆,也再寻不见一模一样的魂魄了。
程渺一颗心已慌了个透彻,连带着思维也逐渐钻起了牛角尖,将全部的希望都系在了虞清道身上。
虞清道皱紧的眉头就没松开:“嘶……这情况我的确是从未见过,但是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却能痛苦难熬成这般模样,据我所知,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犯了心魔了。”
说罢便伸了手,按上封霄阳紧锁的眉间,想引出心魔看看,却被一股极为凶悍的魔息撞回,甩着酸疼不已的手叹道:“不让我看么?我倒是相当好奇,能让杀伐果断、性情残暴的当代魔尊痛苦成这个样子的心魔,究竟会是什么呢。”
手中与自己交缠的十指挣扎力度逐渐减弱,程渺低了头,怔怔地看着怀中只剩下出气没了进气、满身污迹的人,脸上看不出一点情感,只有一双深潭般的墨眸没了神,像是口不见底的深井,惹人惧怕。
虞清道仍在感叹:“魂魄残损却又久久不散,定是心中有着执念……可普天下最快活最超脱、最没心没肺的人,又会有什么执念深重到能将自己伤成这样的东西呢?”
“除非是情,除非是爱而不得,或是生死两相隔,永永再不见。”
情么。
封霄阳的手指似是没了力气,借着血肉的润滑一寸一寸往下落,程渺下意识扣紧,却吓了自己一跳。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呢?
怎么能觉得眼前这被自己恨透了的魔尊若是消散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去留恋去追寻了呢?
怎么敢抓着一双将自己伤透了的、对他全然没有任何情感的人的手,感受着渐渐弱下去的脉搏,还觉得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便要没了呢。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他程渺失魂落魄成这样,只记得要撑着一具空荡荡的冰壳子装场面,余下的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乱。
恨刻骨,且铭心,却不足以解释他满心的慌张无措。
同情怜悯,也有可能,但也不够说明他疼的像是被人剜出来切碎、又放在胸腔里搅了搅的一颗心。
爱情、友情……那更是偏题万分了。
他轻轻换了一口气,低头吻上封霄阳已被自己咬的血迹斑驳的唇。
或许,是爱吧。
作者有话说:
日常蹲蹲收藏评论
我日万啦!!
第六十三章 只是动心
我承认是动了心,但可惜只是动心而已。
虞清道满面感慨地说着闲话,却也没忘了打入封霄阳体内的那道灵气,正凝神操控着灵气疏通经脉、疏导这魔人体内紊乱无比的魔息,便看见自己那向来清冷淡漠的师侄忽的低下头,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吻上了怀中人的唇,顿时惊的破了音:“没料到这魔尊是个痴情种——程逸轩你这又是做什么?!”
不是你随随便便亲个什么劲啊亲?!这是魔尊!你认认清楚啊喂!
程渺虽是听见了她气急败坏极为尖利的声音,却是不大想做出反应,只觉得自己累的紧,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吵着闹着要罢工,只有嘴唇上还能感受到些特别的触感,有些断断续续、带着血腥味的气息传来。
人都要死了,放肆一回又如何?
“娘的程逸轩你……”虞清道看着眼前恍若未闻、只顾着低头描摹那魔人唇形的程渺,又是震惊又是气恼,站起身来狠狠在程渺头上敲了一记,“这魔人只是心魔纠缠,闹的厉害些,又不是真要死了!!”
他气的又想掉眼泪,想狠狠呼上这白养了的小白眼狼一巴掌,却又忧心着程渺如今的凡人身子,怕自己一巴掌下去把自己的小师侄打出个好歹,只能有些滑稽的悬着一只手:“娘的,师叔我倒是没料到,虚怀宗上出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痴情种!喜欢谁都好,怎么能喜欢这不是玩意的东西呢?!”
程渺自听见那句“又不是真要死了”时脑内便是嗡的一声响,后续虞清道那一片骂声全没听清,只茫然无措地抬了头,唇上还沾了些鲜红的血迹,空洞的墨眸里慢慢有了神:“师叔是说……他并不是已到了濒死之时?”
虞清道恨铁不成钢的磨牙:“是!祸害遗千年,他再怎么样也是当代魔尊,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只是撞了心魔、五脏俱焚,要受些日子的苦罢了,待到镇压了心魔,又是完完整整一个祸害!”
程渺讷讷应了声“嗯”,紧扣着封霄阳十指的手一颤,这才发觉自己已流了满脸的泪,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不免有些茫然。
不必死了?
三魂七魄渐渐回了体,浑沌的灵台也逐渐清明起来,程渺只觉得心又跳了似的,周身慢慢有了些暖意。
虞清道向来是个废话颇多且不说重点的人,方才那一番说了胜似没说的话差点没把他吓出个好歹,甚至转念间都想好了封霄阳若是真没了该往哪儿埋,连三魂七魄都要被吓的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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